“到底還是怕死的。”無為不屑一笑。
這種猶如懸空在萬丈深淵之上的滋味極其折磨人,因為不知道自己會什麼時候掉下去,死亡不會給人任何的準備。
祁山額上的汗如雨水般流淌,即便他極力想隱藏這種情緒,但對死的恐懼到底還是隱藏不了。他渾身顫抖著,一瞬不瞬的盯著無為橫在他頸側的那柄劍,一句話也不敢說。
“李忘笙——”
門外響起一個男人低沉渾厚的聲音,趙元善往門口看去,那人的影子逐漸接近,直到整個人徹底出現她的視線裡。
那人身長八尺,整個人亦是隱在暗紅色的衣袍下,有幾縷銀白的發落在衣袍外。
祁山看到來人,眼中希望顫動,彷彿看到了生機,他朝那人喊了一聲:“師,師父!救救我——”
祁山喊那人師父,那也就是說,此人就是三途門的門主,百裡傷?!
祁山連喊了幾聲,隱於衣袍下的人並不為所動。
無為沒有回頭,但他知道來人是誰,他譏諷的看著祁山,語氣中盡是嘲弄:“百裡傷,你所有的徒弟裡,除了裴敬甫,其他的都是廢物。”
百裡傷聽罷,笑了一聲。深處衣袍下膚色過白的手,掀開了披風,露出了整個頭,銀白色的頭發,狹長的眼眸,膚色極其雪白,沒有一點血色,整個人看起來極其陰邪詭異。
按照之前裴敬甫跟她說過的一些事情,趙元善猜測百裡傷應該有四十上下,可如今在她眼前的百裡傷,那張臉看起來也不過只有二十七八的年紀。
這怎麼可能?裴敬甫說過,三途門是二十多年由百裡傷一手創立,按照年紀,他怎麼也不可能是眼前這種三十都不到的年紀。
百裡傷漠然的看了眼跪在地上的祁山,最終目光定格在後邊的趙元善。
趙元善心裡一怵,一動也不敢動。
百裡傷突然望著趙元善笑了笑:“沒想到,轉眼之間,趙家的大娘子已經長這麼大了,已經出落成了一個美人兒——”
那笑意和語氣,讓趙元善瞬間汗毛聳立。
百裡傷往前挪動一步,語氣故作失落,可目光裡的某種慾望卻絲毫不加掩飾:“你父親也真是捨得,將你嫁給了我那個最不解風情的徒弟。”
趙元善撇開目光不再去看他,這個人讓她渾身都不舒服。
三途門被江湖稱之為旁門左道,百裡傷這個人太過陰邪,只是一眼她就覺得厭惡。
祁山依然不死心,能在李忘笙手下救他的,最多也只有他的師父百裡傷了,“師父,師父你救救我,快救救我!——”
熟料百裡傷只是瞥了他一眼,彷彿這個人與自己毫無關系一樣,一字一句殘忍出聲:“你已經沒有用了。”
簡短的幾個字,讓祁山所有的希望化為灰燼。
大概是覺得生路無門,祁山有過片刻的安靜,最終,他臉上只剩下絕望的死寂。
只是這死寂不過是片刻的時間,祁山的目光看向了面前被無為這段的那柄假劍劍刃。
只是身子才剛動了一點,無為的劍便已經割破他的喉嚨,結束了他的生命。
趙元善的心一直懸著,滿屋子的血腥讓她只想作嘔,但此刻她一動也不敢動,腿有些發軟,但還是得硬撐著站著。
時隔六年,百裡傷再一次看到李忘笙,竟有些莫名的興奮:“李忘笙,堂堂江湖第一劍客,居然遁入空門,逃避一切,真是令人惋惜,殺戮為生的修羅,卻做起了普渡眾生的事情,怎麼,也是信了所謂正派的那套,要以此洗清手上的冤孽嗎?”
無為冷冷一笑:“百裡傷,你的樣子看起來,足以說明這些年你並不好過。”
“我的確不好過,但也比你好過多了。”百裡傷幽幽的看著他,想將下一刻他眼中的情緒一點不差的收在眼底,“薛瑜這個女人,是你一輩子也忘不了的心魔——”
果不其然,下一瞬,無為的神情便開始漸漸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