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村莊回來後,短短幾日,長沙城便翻了天。張淩煙身上帶著傷,也不便去堂口,即便是成日歇在府裡,都聽到了不小的動靜。
陳皮從村莊回來後,便離了堂口和紅府,當晚就將九門的老四拉了下去,動作迅速得其他幾門一直到了第二日老四家發喪才知道了這件事兒,於是陳皮一夜間就在九門裡站住了腳,而且三日的時間便起了一座堂口。
執行了不過兩日,二月紅堂口的生意便被分去了大半,夥計們都只能眼巴巴看著卻什麼也做不了,等著二月紅來拿主意,沒想到只等到一句“由著他去吧。”許多剛招進來的新夥計見風使舵,紛紛投了陳皮那邊,一時間,陳皮的堂口日進鬥金,風頭漸盛。
其他幾門與之相比,遜色了不少。
但二月紅這邊麻煩更大些,因著陳皮是亡命之徒,他弄來的貨色都是上上乘的,當然了,這些東西上沾了多少血也是可想而知的,但買主只認貨色,不看代價。且陳皮還故意與二月紅這邊擰著勁兒,一時間生意慘淡,盈利去了大半。
府裡也是一樁事兒接著一樁事兒。先有二月紅手底下的一些膽大不要命的徒弟見著陳皮那邊條件優渥,紛紛去了他那邊,再有丫頭的病情又惡化了,二月紅衣不解帶的照顧著她,根本無暇分身。
這些棘手的情況也是張淩煙在丫頭的房間外無意聽到的,二月紅當時的反應很是冷淡,根本就沒放在心上,只是敷衍著應了幾聲,便繼續照看著丫頭去了。
張淩煙在門外攔下了堂口裡送訊息來的人,她詳細問了情況後,便交代了幾句,“回去之後立刻整理賬目,把近期的進出賬目全部做出來,一筆一筆標詳細了,然後把客戶名單列出來,對照交貨單筆數順序做個排列,那些老客戶務必要保住,不論你是給他優惠還是提早交貨時間,都要保住客源,最後就是進貨的問題,動用所有的關系,把道兒給我疏通了,陳皮再有本事使絆子,用的人脈裡必然有跟我們這邊交叉的人,先從這些人入手。”
那人認真聽著,一點一點全都記了下來,末了還是追問了一句,“淩煙小姐是要暫時接手堂口了嗎?”張淩煙看了一眼裡屋的二月紅,點了點頭,“明天我會去堂口,把夥計篩選篩選,心不在這邊的就讓他走吧,我會親自跟進這件事兒的。”
那人對著張淩煙畢恭畢敬的行了個禮,便高高興興的離開了,這也總算是找到了一個能做得了主的人,萬一著堂口敗落在了他一個外人的手上,這天大的責任真是擔不起。
張淩煙輕手輕腳的進了屋,站在二月紅身邊並未落座,看了看還在昏睡的丫頭,等著二月紅手頭上的事兒忙完了以後,才輕聲說道:“二爺,明天我就回堂口去了,你且寬心,那邊的事兒不用記掛著了。”
二月紅側過臉看了看張淩煙,微微一笑,但笑容裡盡顯疲憊,“難為你了。”張淩煙搖了搖頭,“何來難為一說,這本是我該做的。”
“你先回去休息著吧,這兒有我便成了。”
張淩煙見著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條,的確沒有自己需要忙的了,點點頭招呼了一聲便離開了。
第二日,等張淩煙到了堂口才知道這麼幾日堂口是有多麼窘困,從前雖說不上門庭若市,但也不至於像今日這般蕭條,就連堂口裡留下來的那些夥計臉上,都是愁雲密佈。
張淩煙大致看了賬目,交易單以及現下夥計的名單之後,才知道情況比想象之中還要糟糕和緊迫。陳皮如今已不同往日了,他憑著九門老四的身份就足以讓他的堂口站穩腳跟了,更不用說他手上的那些東西。
二月紅的堂口近些年吃得都是老客戶,如今那些老客戶看著風向,不少都調轉了方向往陳皮那兒去了。她是聽說了,陳皮那兒規矩蠻橫,東西封箱,自己交了錢隨便去挑,開出來是什麼就是什麼。
不少人因此撈到了龍脊背,一時間就身價暴漲,即使是普通物件兒,也是上乘貨色,一句話說來,絕不是賠本買賣,於是吸引了大批的客戶去撞撞運氣。
整整一天,張淩煙都在翻著賬目,最後估出來的結果是,如果堂口再不能正常運營的話,不出一週,便要關門大吉了。
張淩煙對於二月紅手上的人脈不是很熟悉,靠著原來的掌事兒去聯絡了幾家,均碰了一鼻子灰,那些牆頭草有的閉門不見,有的直接說沒貨,一頭二爺,一頭四爺,哪邊也得罪不起。
整整一天下來,張淩煙忙得焦頭爛額,進與出這兩條路都在逐漸被堵死,如果還沒能打通一條路,只怕真的要為時已晚了。
連著兩日,張淩煙都在堂口裡忙活著,每次來給張淩煙送茶的小夥計都是那個杜越,杜越年歲不大,眼界也不寬,但見著張淩煙很是憔悴的一張臉,便在第三次送茶的空隙裡,提了個建議,“淩煙小姐,要不去找找陳皮吧。”
張淩煙聽到這句話,終於是從那堆繁瑣的賬目裡抬起了頭,眼神冰冷得嚇人,“你是瘋了嗎?”杜越明顯沒想到張淩煙會這麼說他,有些不甘心的反問道:“既然是陳皮弄出來的事兒,找他直接解決不是更快嗎?”
她把手裡的筆往桌上一扔,冷冷一笑,“真不知該說你是天真還是痴傻,你白白送上門,他不好好宰你一頓能善罷甘休嗎?這是二爺的堂口,你這次上門拜訪,外人看來,不就是二爺在跟他昔日的徒弟低頭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