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淩煙在二月紅的府邸上也待了有小半個月了,因著受的皮外傷也不嚴重,很快就完全好了,但丫頭卻一直留著她,日日都來看她,總要問問有沒有什麼缺著少著的,還會時不時帶來些稀罕玩意兒給她。
張淩煙一開始是心存戒備的,但是隨著這麼些天的相處,她也不再像一開始那樣充滿敵意,偶爾也能聊上個幾句。
丫頭待張淩煙極親近,但從不問及張淩煙的身世過往,只挑著街市上的好玩事兒逗她開心。張淩煙漸漸的也開朗了些,連她自己也沒注意到,她的眼睛裡的寒冰正在慢慢融化。
她很是羨慕這個每日穿著素色旗袍,打扮極其樸素的女人,她面暖心善,甚至是極為單純的,從不用惡意去揣測任何人,對待著身邊的下人也都是客客氣氣,極為友善的。
張淩煙突然就對那位一直未露面的二爺産生了好奇,究竟是怎樣的男人,能將一個女人寵成這樣。
能讓一個女人保留著女孩的特質,保留著那些最美好的東西,不受汙濁世間的絲毫沾染。
這天丫頭照常來看張淩煙,張淩煙認真聽著她說的那些有趣事兒,兩人不時的掩嘴輕笑,在外人眼裡,這分明就是一對兒極親密的姐妹在嘮著家常。
張淩煙心裡一直裝這事兒,見丫頭說的開心,也不好意思去打斷她,壞了她的興致。最後還是丫頭發現了她一臉的心事重重,開口問了她。
張淩煙見著話頭挑了起來,索性就說開了“夫人,我畢竟是個外人,老是住在二爺的府上怕是不太合適,我這傷也是大好了,不如就尋個方便時間謝過二爺和那位佛爺,我也好安心的走。”
丫頭一聽張淩煙有要走的意思,面上頓時就有些傷感,但仔細一琢磨,她說的也不無道理,人家一個女孩子家家的莫名住在這府上,算是怎麼回事兒呢。
她急忙握住張淩煙的手,拍了拍,也好叫她寬心,“這事兒我回去就跟二爺說去,明日我來給你答複,你看可好?”
張淩煙趕忙謝過。
丫頭故意麵上做出些懊惱,嗔怪道:“都說了幾次了,別叫我夫人,都給我叫老了,你我也差不了幾歲,叫我聲姐就是賣我面子了。”
張淩煙笑了,甜甜的叫了一聲“姐”,丫頭滿意的點了點頭,也跟著笑了起來。
待丫頭走後,張淩煙靠在床邊,只覺得說不來的輕松,就好像一直壓在心口的那方大石頭被移開了,隨時要窒息的感覺也煙消雲散了。
她很是歡喜跟丫頭相處,跟她在一起時,不用算計,不用防備,不用欺騙,不用假裝。
這種感覺,真好啊。張淩煙想著。
丫頭回去的路上就一直在想著張淩煙的話,心神不寧間,路也沒看清就撞到了一個人的懷裡,她抬頭一看,是二月紅。
二月紅揉了揉她有些發紅的額頭,言語間盡是溫柔“額頭疼不疼?如此急慌慌的,是有什麼事兒嗎?”丫頭本來就是要去找二月紅的,這下子在半道兒上遇到了,心裡頭也就沒那麼著急了。
她趕忙跟二月紅說了張淩煙的離意,見二月紅一時沒作答,便又著著急急的補了一通,急得都有些語無倫次了。
“她一個孩子年紀那樣小,看著也是漂泊無依的,外頭那樣亂她怎麼能生活啊,我想著不如就將她留下來吧,無依無靠的,也是怪可憐的。”
二月紅自是最瞭解自己夫人的心善,他也只是在佛爺送人到府上的那一次,遠遠的看了張淩煙一次,模模糊糊也沒什麼印象。
倒是佛爺好像很是在意這個孩子,託付他將這孩子的傷養好了,要將人安撫住了,絕不能讓她一走了之。
二月紅攬住妻子瘦削的肩膀,“你放心便是,只要她願意留下來,又有何妨呢。明個帶那孩子一塊兒來吧,也該去拜訪佛爺了。”
在二月紅懷裡的丫頭一聽這話,臉上的愁緒這才完全淡了下去。二月紅見著丫頭還是穿得單薄,不禁擔心起她的身體,於是脫下了自己身上的披風,將丫頭嚴嚴實實的裹了起來。
“晚上天寒,該多穿些才是。”說話間,二月紅將披風上的帽子又往上提了提。
丫頭一張巴掌大的小臉從披風下露出來,眉眼彎彎,眸光閃閃,別有一番好看的樣子。
第二日,丫頭先遣了丫鬟去告知張淩煙,順道兒幫她洗漱一番。她自己則起了個大早就鑽進了廚房,燒開了鍋,一把細面,幾滴香油,再燙上兩棵挺闊爽脆的小白菜,一會兒的功夫,一碗陽春面就成了。
盛在簡單的白瓷碗裡,色香味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