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盛的活力撲面而來,和秦希沫長眠時的死氣正好相反,那強有力的鮮活感飄到林殊心口裡,又變成無形的重錘。
他確實該重生。
他的罪孽太深重,活該上天讓他再重活一次,好好體會悔恨和歉意,學會懺悔,將欠別人的債都還回去。
林殊咬著牙關,藏在袖子裡的手臂微微顫抖,從牆邊又拿了一張凳子,讓秦希沫坐下。
“林先生,您怎麼和桃子認識的?”秦希沫健談,從不恐懼和陌生人聊天,自來熟地拿了片蘋果放入口中。
林殊無聲地撥出一口氣,語氣平穩,“在私人聚會上,他是我朋友的戀人。”
“您的朋友是......邊先生?”
“是。”
“我見過邊先生!上個月,他去我哥的拍攝現場探過班,我那時正好在現場。”
“嗯。”
秦希沫的話很多,她說話時眼睛晶亮又有神,像是奔湧不息的清流,讓人捨不得打斷。
看向秦希沫時,林殊的眼神不自覺放軟,連他自己都難以察覺。
等秦希沫說夠了,林殊才道:“你和桃子一樣,也叫我林哥吧,不用叫我林先生。”
秦希沫愣了愣,而後綻開溫暖的笑意,“好,林哥。”
林殊淡笑著頷首,將果盒推到兩人面前,“多吃一些,不夠我讓人再買來。你們隨意聊,不用管我。”
他本該走的,讓兩個小孩好好聊天。
但是林殊捨不得走,起不了身。
當已經變成冰冷屍體的人,活生生站在面前,會說話,會對他笑,會叫他“哥”,林殊根本不想離開。
他想留在在這裡,貪戀這短暫的圓滿,彷彿一切都只是夢,夢醒後所有溫情就會消失。
林殊沒有聽他們在聊什麼,只看得見兩人的嘴唇張合,聲音愈發模糊,他的思緒也漸漸遙遠。
秦希沫上一世的死,林殊不是直接原因,他甚至不是蝴蝶效應裡那隻扇動翅膀的蝶,而是改變氣流風向的溫差,是加劇混沌的催化劑。
理智上,他和秦渝池都明白這個道理,但在情感上,秦渝池卻無法不責怪他。
就連林殊自己,都沒辦法釋懷,無比後悔那天為什麼不放秦渝池離開。
自那天起,秦渝池眼裡的恨再也不作掩飾。
從前,那些恨會因為他的威脅而遮掩,而此後,當秦渝池沉默著看向他時,他都懷疑秦渝池想把他殺了,一刀刀活剮。
嗡——
“稍等,我哥打電話給我了!”手機震響,秦希沫驚訝地說。
林殊偏過頭,看向窗外的景。
這傢俬人醫院坐落在市區,但從病房裡望去,入目皆是翠綠的林,院方花了大筆錢修建林園。
“對,我正在醫院裡看桃子。”
“等會兒我自己回學校,坐地鐵呀,四十分鐘就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