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細長又布滿氣泡的觸手懶洋洋地將巾帕攬了過來,可在祂接過巾帕的瞬間,那個原本面無表情的神官卻是將手搭在了浴池的扶手之上,一點點將頭朝裡面的那團東西伸了過去。
下一秒,令人毛骨悚然的菌絲像是繁殖的血泡一樣,猛地將神官拽了進去。
明明浴池並不深,但是室內還是傳來了一陣詭異的“噗通”聲,彷彿有什麼東西被拖拽著墜進了無底深淵。
神官連帶著衣服在頃刻間,一同消失在了浴室內部。
那團盤踞在浴池內的鮮紅色肉.團卻像是沸騰的粘粥,或大或小的氣泡開始在它的表層蔓延。
近乎數不清的痛苦面容,夾雜著偶爾出現的斷.肢如同走馬燈般劃過,最後化為一池平靜的血水。
池水靜了靜,最後開始一點點變高,如同被剝開的蠶蛹,逐漸開始出現人形,從臉..到手臂..再到雙腳。
下一刻,浴池裡掀起了一陣“嘩啦”的水聲,那陣詭異的紅色一點點褪去,直到一隻手搭上了水池邊緣。
安謝爾從裡面一點點爬了出來。
他胸口處的大洞一點點癒合,皮肉像編織的絲線,緊密地織在了一起,沒有分毫地疏漏。
腳底處帶著的血印已經淡了些,稀稀落落地墜在他身後,卻又在片刻之後消失。
安謝爾走到洗手池前看了眼鏡子中的自己,在他站定的那刻,腹部的面板卻突然又蠕動起來,如同墜入石子的水面。
隨著一陣劇烈的嘔吐聲,無數肉.塊伴著菌絲又再次出現在了洗手池內。
他面無表情地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的嘴,這是他的精神方才深入連結蒙託之後,留下的後遺症。
雖然留下了點小代價,但是並不是不能接受,至少事情都在大差不差地按著他預期的方向發展。
尤其在他聽到門外的神官說“以利亞已經答應了”之後,安謝爾因為這次燭明會的插曲,而略微煩惱的心情終於好了些。
“替我向閣下致以我的感謝。”
他的聲音裡還帶著一些古怪的囈語聲,像是個吐字不清的孩童,這是使用能力的後遺症。
安謝爾打量著自己的雙手,反複觀摩著,對這副捏出來的身體又多了幾分不滿與挑剔。
還是太弱了些。
但...不用太久了,他想。
門外的神官恭敬地應了一聲,卻是沒有離開,而是繼續說道。
“庭長先生,克瓦倫·倫德斯向您提出了見面申請,您...”
他披著外袍的手一愣,聽到這句話,饒有興趣地問了一句。
“克瓦倫?”
他用唇齒咀嚼著這個名字,面上露出了一抹古怪的惋惜,笑了一聲之後,才無所謂地繼續穿著衣服。
“如果他還是來問我要埃特拉的,那就不用管他了,隨便找個藉口打發他走,或者直接讓查理過去吧。”
這是安謝爾應付對方一貫的方法,但是向來聽話的神官這回卻是並沒有退下,而是如同機器般繼續將話說了下去。
“克瓦倫·倫德斯確實想要與您商議埃特拉閣下的問題,但是他說這次您一定會見他,因為他手上有您最近想要的東西。”
神官的語音落下,空氣寂靜了片刻。
隨著“嗤啦——”一聲推門聲,安謝爾從裡面走了出來。
他又變成了那個溫潤如玉的庭長先生,不見一點狼狽,他朝著神官吩咐道。
“那讓他進來吧,希望這位先生沒有對我說謊。”
安謝爾今天的心情很好,而這種好心情一直持續到...克瓦倫拿出他心髒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