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兒點了點頭,又想起了什麼道:“要是徒兒沒有下山,還望師傅能上山來尋寶兒。”
牧淩宸也聽鄉裡鄉親說過水夫人一直居住在翠雲峰,偶爾施以問診才會下山。雖不知水夫人這幾日為何會在水醫舍待這麼久,但他也不會開口詢問。
“好,為師知道了。現時辰也不早了,你也早點休息。”話音未落,牧淩宸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房裡,只剩桌角的燭火搖曳了下。
寶兒眨巴著著眼珠子,下榻把桌幾旁的糖葫蘆收好,免得娘親看到會詢問。
一連四日,雪梅都待了翠雲峰,平時不是呆在房裡念經就是出去給水清秋的墳前清理雜草。
一大一小,兩人都戴著一頂草帽,手上都拿著一把鐮刀颳著雜草,迎著這炎炎烈日,兩人鬢角皆都出了細汗,臉龐都是紅通通的一片。
雪梅垂眸看了一眼腳邊割掉的雜草,又抬眸看了下處理的差不多的雜草,這才對旁邊的寶兒道:“寶兒,你先在樹底下歇歇,等娘親再割掉這角落裡的野草,便好了。”
寶兒應了聲“好”,這才轉身走到樹陰下,放下手中的鐮刀又將水囊拿了過來,“娘親,喝水。”
“寶兒先喝。”
“娘先喝。”寶兒揚著手上的水囊,執意要讓娘親先喝。
“好。”雪梅笑著放下鐮刀,飲了幾口便遞給了寶兒。寶兒仰起頭,咕嚕嚕的喝著,有些水還從口邊流了出來。
雪梅抬起衣袖剛欲給兒子擦拭嘴,然看到衣袖的汙泥又一把收了回來,“寶兒在樹底下等娘親,娘親過一會便好了。”
“好。”寶兒懂事的抱著水囊坐回了樹蔭下,葡萄般的黑眼珠卻是盯著娘親。
沒過一會,水清秋的墳前就處理的幹幹淨淨,雪梅將樹蔭下放著籃子的食物一一拿了出來,香火紙錢一燒,這才讓寶兒跪在了水清秋的面前。
雪梅睨視了一眼板正跪著的兒子,這才蹲在石碑面前,對著墓碑輕柔笑道:“相公,我帶兒子過來看你了,你在地下過的還好嗎?你放心,我會將寶兒好好養育成人,等他也到了娶妻生子的時候,屆時我再去地下陪你。”
現在的日子,她都覺得是偷來的一樣。大仇報了,哥哥也活著,她現在活著的意義,就是寶兒了。
寶兒乖乖的跪著,手上拿著的香卻是一動不動,直至雪梅扭頭看他,這才溫柔笑道:“寶兒,來給爹爹磕幾個響頭,爹爹他――最喜歡我們的寶兒了。”
他是懷著期待的心等待寶兒的降生,但他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等到就撒手人寰了。
寶兒磕了響頭之後,雪梅這才將他手上的香收走,插在了墳前。寶兒起身站在娘親旁邊,抬手扯了扯孃的衣袖,“娘親~不哭。”
雪梅抬手背抹了抹眼角溢位的淚水,這才蹲下身將兒子攬在懷裡,美眸卻看著墓碑道:“娘親沒有哭,娘親這是高興,咱們的寶兒長大了。”
雪梅哄著寶兒回到樹蔭下,自己這才燒起了紙錢,紅火的火苗在眼底跳躍,灼熱的溫度也讓她白皙的臉龐紅成一團。然她柔和的視線,卻一直在墓碑上,腦海裡顯像的卻是跟水清秋相識的一幕幕場景。
她忘不了景德鎮與他的相識……
也忘不了他撫琴那瀟灑姿意的氣度,飄然若仙的模樣……
更忘不了他救過自己三次的性命……
這一幕幕,皆都在腦海裡溢位那燦爛又俊逸的笑臉,仿若昨天發生的這般。
眼眸溢位的薄霧越來越多,一粒粒晶瑩剔透的珠子一般往下掉。心裡泛著的苦澀越來越多。
清秋……相公。今生今世,梅兒無以為報,下一世,我們還做夫妻。只願下一世,我們只是普普通通的尋常百姓,不要再有仇恨。
……
木屋裡,此刻的牧淩宸卻是一臉呆愣的看著長青牌上刻著地‘夫水清秋之墓’。
他本是看寶兒幾日沒下山了,這才想著上山來尋他,哪知找到木屋,裡面卻沒有人,倒是正堂中間的牌子卻是印入了眼簾,沉寂的香味也在房裡飄蕩著薄霧。
師弟……死了?
那水夫人,就是雪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