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域轉過身,用眼神表示疑問。
易純搖搖頭,說沒事。
回到公寓,王琴眉間一直緊皺。她無法以身作則,說出來的各種道理也毫無可信度,盡管易純說再多她跟蔣域並沒有在戀愛,她依然不相信。
你們這個年紀的男孩女孩,我也能夠理解,畢竟我從你們這個年紀走過,感情萌芽很正常,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因為這件事影響你的學習,進而影響你的前程,我現在說這些你肯定不願意聽,但是再過十年,不用十年,再過五年你就能明白我的用心,知道年少那些感情多麼幼稚沒用。
嚴格來說,蔣域不是一個壞孩子,因此從一開始我就算知道你跟他接觸也沒有出言阻止,只是在你們相處過程中,易純你有沒有産生過別的心思?
王琴讓易純坐她對面,兩個人圍著那張餐桌再次開啟一場談話。
易純沒坐,站在她對面,迎上她的目光,想了想還是問她:“是不是因為我是你的孩子,所以你認為我在感情經歷上也會重蹈覆轍?”
王琴迅速皺了下眉,像是不滿意易純這句話,“從旁觀者的角度,我勸你要清醒,以後你必然要離開這裡,從一個媽媽的角度,”她說到這裡停下,再開口時語氣也軟了下來,“我不希望你交一個沒有家庭託舉的男朋友。”
易純敏銳意識到她話中的意思,看向她,搖頭:“我沒有想那麼多。”
王琴:“所以我需要為你早做打算,感情萌芽最好斷,難過幾天就會想開,不然以後你結婚......”
易純:“我從來沒想過要結婚。”
王琴慢慢攏起眉毛,“你說什麼?”
易純沒有重複那句話,像在思考,抬眼問道:“你認為結婚很好嗎?”
王琴似乎尚未消化她這句話,眉眼間帶著濃濃的愁意,“是不是因為我和你爸爸,所以才這樣想?”
易純再次搖頭,從她小時候知道婚禮上並不是人人都開心之後,她就模模糊糊知道結婚並非皆大歡喜。
望著月光流淚的王麗華,堅韌卻難以割捨感情的王琴,還有心中始終存在相思鳥香煙的阿彩,她們性格迥異,外貌不同,過往經歷也毫無相似之處,卻不約而同地在感情上嘗盡苦頭。
易純有沒有對蔣域産生別的心思,這並不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她第一次見到蔣域時便注意到他下擺的眼尾,之後是他胳肢下面的體毛,還有他說話時上下滾動的喉結。她關注到他作為男性的生理特徵,而這些生理特徵無疑能夠吸引住她。
她有段時間困於自己和蔣域的關系,想不明白世界上是不是所有的相處都要有一個名字,就像往各自身上蓋了一個章,互為所屬物。
易純不喜歡這樣,奮力思考也沒有想出一個很好的答案,直到蔣域問她為什麼會有這種疑問。
她想是什麼關系都可以,不用向對方求證。
王琴生下她,天然成為她的生母,王麗華收養她,又自然成為她的母親。
阿彩不願意承認蔣域的身份,不會將他看成自己的兒子,而蔣域心中一直念著這個母親,所以在他看來,他們依然是母子關系。
在與王琴談話的過程中,易純的思緒跑回那個雨後的藍調時刻,彌漫青提味道的公寓中,蔣域問她關於二人關系的定義。
一週過去她還是沒有想好答案。
但是在今天,王琴跟她訴說心中所想時,她似乎想明白一些什麼。
於是她突然向王琴表示感謝。
王琴嘴唇微動,好半晌說出一句,易純我真的不明白你到底怎麼想的。
她不是第一次見識到易純的固執,在將她接回廣州時,或者再往前,是十幾年前易純不情不願喊她媽媽的時候。
於是她臉上出現妥協的神情,問易純是不是覺得她作為一個母親很失敗。
她問得突然,易純在心裡琢磨措辭,不清楚是不是出於憐憫,亦或是血緣關系起作用,易純那天跟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不要把感情放在他身上了,我從來沒有怨過你。
在她說完這句話後,王琴的眼淚簌簌地往下落,只不過她很快速地擦掉,背過身,很逞強地說了一句你懂什麼。
易純沒再說話,抱起睡衣去洗澡,在淋浴頭下熱雨時,她鑽進熱帶森林中,不去想自己與王琴的關系,也不再想自己跟蔣域是什麼關系,但是下次見到蔣域的時候,她應該能回答那個藍濛濛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