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而言之,邵柯指控ifa的有二,通俗點說,就是專利竊取和殺人未遂。”王志仁在辦公桌對面西裝革履,手邊端放著一個二級檢察官的工作牌,他鷹目入鬢,剛正不阿,“roseary科技專案屬軍方一級機密,因為暫時不滿足聯合國針對軍用技術投産安全性的條例,美軍打算在矇蔽國際法庭的情況下私自啟用,所以ifa在roseary研究後期兔死狗烹,試圖讓作為檢方證人的邵柯徹底消失,於零九年六月二十三日人為製造高壓事故,將邵柯電擊重傷。邵柯經搶救後生還,卻落下終生殘疾。”
聽到這裡王安妮心口一顫,她深吸一口氣,勉力維持鎮定,問:“我只想知道邵柯這樣起訴美軍會不會威脅到他的人身安全?”
一向冷定的王志仁目光一沉,喉結翻起又落下:“我只能說,他這樣做,很冒險。”
......
國慶後的那一個週末,王安妮啟程去見最後一個知情人,邵柯的姥姥。
史家衚衕久負盛名,王安妮車停在外面,一個人走在深秋落葉的巷子裡,偶爾幾個拿著相機的遊客嘰嘰喳喳,王安妮駐足抬頭,怔怔望著她和邵柯說好了要一起去看的史家衚衕博物館的牌匾子。
碎葉的聲音停在腳邊,王安妮如夢初醒,轉頭去看輪椅上的邵柯,他的雙眼順著她的目光落在門可羅雀的博物館門口,又溫柔地勾勒出她的臉龐。
“你瘦了,安妮。”
邵柯聲音有些發澀,舉起手落在王安妮冷得發白的臉上,目光裡滿溢著憂心。
他的五指在她耳根逡巡,讓王安妮不住地回想起他溫熱的唇瓣。
愁字心上秋,涼風擾亂落葉,王安妮衣發翻飛,她沒有說話,眼淚卻先落了下來。
邵柯皺眉。
“你能不打那官司了麼?邵柯,我聽王志仁說很危險,你能不能不要打了......”王安妮說著,眼淚便一滴接一滴地落下來。
邵柯擦掉一滴就又會有一滴新的滑進手心。
”我好害怕......“王安妮喃喃。
邵柯無奈:“過來。”
王安妮遲疑,然而還是彎下腰,大大的眼睛濕濕的,深深落進邵柯眼底。
邵柯一隻手將自己脖子上的圍巾解下來,撐著僵硬的右手將圍巾套在王安妮脖子上,好看的五指將巾尾緊緊箍進風衣領口,末了,還把圍巾向上提了提遮起她哭得發紅的鼻頭。
他一邊給她把碎發挽好,一邊輕輕地說:“安妮,後天開庭,我乘今天傍晚的航班去洛杉磯。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好好照顧自己。”
王安妮一怔,淚流滿面。
邵柯心口發痛,悲傷從眼角流露,他艱難地說:“我得走了,安妮。”
——再不走,我就不忍心走了。
王安妮搖頭,瘋狂搖頭。
邵柯的輪椅從她身邊劃過,在積滿落葉的地上留下兩道淺淺的車轍。
王安妮不甘,哭著沖不遠處邵柯的背影喊:“姓邵名柯的,你個自私鬼!”
輪椅停下來,他似乎是想回頭卻又沒有,枯黃的葉子被碾碎在沉默的縫隙裡,輪子帶走了時間也帶走了邵柯。
王安妮呆呆看著邵柯消失在街道盡頭,再也流不出一滴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