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桌邊的林春花神色有些懨懨的,“當初我就看著你們大伯神色不對,當時只當他捨不得家裡,卻不想這……唉,說到底還是他們爺倆沒有本事,沒臉過來。”
姝奕垂眸不知曉的該說些什麼,看到大伯讓人代筆寫的信時,她也感到十分的震驚,家裡的糧食大豐收了,他們直接上鏢局花錢送來了家裡半數的米糧,還有些蔬菜瓜果,也都是家裡自己種的,另外還有一封信。
說是莊稼人離不開地,來到城裡什麼也不會,只能幹等著吃二弟一家,他們想想都覺得憋屈,所以不願意過來,讓他們在京城安心過日子,每年下來糧食的時候,都會給他們送一半。
看到心裡的字字句句,姝奕只覺得自己鼻子泛酸,可江家的人犯起軸來三頭牛都拉不回來。
“不行,我明天就找個鏢隊跟著回去,我就是拖也得給他們拖過來。”江二海眼圈也泛起了紅,兄弟二人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分開這麼久,結果他大哥竟然說出這樣生分的話,“這肯定是大哥的主意,我瞧當初大郎和嫂子聽說要來京城可開心呢。”
“誰說不是呢,除了他還有誰能傻的說出這樣的話。”林春花也氣的不行,雖然曉得大兒子說的也沒有錯,可她總想著一家人只要在一起,總是會想出法子謀生的。
姝奕抬起頭,“說到底還是家裡沒有一個餬口的營生,若是有個事兒幹著,大伯他們也不見得還是不來。”
江林木臉上顯出幾分自責和懊惱,“終究還是我無用,那點俸祿不足以養活全家。”
“說什麼傻話,你這從村裡一路考到京城,這已經不易,咱們縣裡的官兒也才七品,而且我聽聞他們一個月也才七兩的俸祿,比起那些知縣你可強出太多了。”
姝奕也在一旁頻頻點頭,當初她得那個官兒得來的不正,憑著那七兩銀子也養不活全家,至於他從哪裡來的錢,這就不能細查了。
“夫君莫要說這樣的話,你可是前三甲呢,試問每年有多少考生趕考,又有幾人能考中,得前三者更是其中翹楚。”
被家裡人安慰了一番,江林木心情也好了幾分,但他心裡仍舊沒有放棄升起的想法,他要想法子更快的升官,或者讓陛下可以記住他。
之前他為了了解翰林院的同僚,抽出兩天的時間翻看了幾人的履歷,也做了些調查,這也導致江林木對高廷和薛煥文如此瞭解。
因為這兩個人都是寒門士子,查詢他們的資訊並不難,不像那些世族大家的公子,有些什麼事兒都會有家族幫著遮掩,對外也都是說好不說壞。
所以查詢起來比較費事兒,但瞧著眼下陛下對於朝中官員的態度,顯然有意打壓士族,盡可能給與寒門官員更多的機會,這也讓他鑽了空子,藉著介紹高廷和薛煥文之事,在陛下面前露了臉。
江林木垂下眸子,心裡也生出了一些不可與人言的計劃,他以為考上了官兒就可以實現讓家裡過好的願望,可現實告訴他,這還不夠,他還得更努力才行。
夜裡,一場雨落下帶走了幾分悶熱,也暫時帶走了江家低沉的氣氛。
第二天一早,江林木照舊去上值,姝奕和林春花坐在院子裡納涼哄孩子,突然院門被人敲響。
“誰啊?”姝奕喊了一嗓子。
祿安前去開門,她抱著孩子站起身好奇的朝著門外看去,越過院門只看到一輛精緻的馬車停在外面。
須臾,就看到祿安連忙側身,讓出了門口的位置,陳嬤嬤帶著之前宣旨的小公公,滿頭大汗的走進來。
林春花不認得對方,但是姝奕認得啊,慌忙將手裡的孩子放在一旁的搖床裡。
“陳嬤嬤怎麼過來了?”姝奕臉色也跟著嚴肅了起來。
“夫人快些和老奴入宮吧,太後昨夜好像是著了風寒,今日起來就說不舒服,請了太醫給看過,都說沒有什麼大問題,但人卻躺著睜不開眼,總說睜開眼就頭暈的厲害。”
之前姝奕入宮給太後送了兩次飯菜,對方也都吃的不錯,在陳嬤嬤的勸哄下還有陛下的監督下,太後娘娘的飲食已經基本恢複正常。
身體也越發的硬朗起來,她自己也感覺到這一個月來,身上好像有使不完的勁兒,偶爾提起姝奕的時候,也是贊不絕口。
這不今日感覺到身上不對勁兒,宣太醫看過之後,沒有得到任何的醫治結果,太後這就想到了姝奕。
聽到這話,姝奕也不敢耽擱,說道:“那好,我現在去換身衣服,這就隨嬤嬤入宮。”
“唉唉,江夫人且慢,太後娘娘說了,這次的病太醫也診不出來,怕是和上次一樣呢,叮囑老奴和您說,還得帶著上次的百家面的包子入宮或許有用。”
聞言,姝奕往屋裡跑的腳步瞬間頓住,她有些迷茫的轉過身看向陳嬤嬤,若說太後信了那些怪力亂神的說辭也就罷了,可是陳嬤嬤也信了不成?
這可是她們商量好的說辭罷了,太後這次的舒坦,怕是那黑麵包子解決不了啊。
正在她心裡嘀咕的時候,對上了陳嬤嬤的眼神,她腦海裡閃過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陳嬤嬤看著她眼裡的恍然,臉上也有些掛不住的感覺。
姝奕這下確認了自己的想法,她躊躇著退了回來,腦子裡思索的不再是給她吃什麼藥,而是這個季節什麼飯菜更開胃好吃,還得是有些農家特色的。
想明白這些,姝奕側頭看向祖母,“祖母,咱們家還有地瓜面和蕎麥面嗎?”
林春花雖然不太清楚到底怎麼了,但是聽懂了一件事兒,那就是太後想吃她做的地瓜面包子了。
她趕緊將兩個孩子交給江二海看著,和姝奕一起進了灶房裡,“你大伯前些時候送來了新麥子,咱們家也有了新麵粉,不如用這個給貴人做吃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