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子也很久都沒有來,這屋子閑置久了沒有人氣,明明太陽很大照的人熱的慌,可這會兒站在院子裡,愣是覺冷颼颼的。
讓人不由得想到一句話:殘垣敗柳陰風陣陣。
他壯著膽子抬手指著前院的側牆,“夫人您看,那邊的門就是側門,門外就是槐柳巷。”
姝奕連過去看看的心思都沒有,站在原地望著宅子的瓦,“你說這裡兩年沒有人住?”
“是啊,夫人您瞧瞧,這柱子,還有那邊的瓦,還有屋裡的東西,可都是新的啊,當初這位公公雖不是貴人面前的紅人兒,可也是說得上話的主兒,這一輩子沒有兒女,攢著的錢可不都得花在自己身上,這宅子他幾乎是翻蓋的,用得可都是尚好的料子。”
對於他的回答,姝奕仍舊提不起興許,“這個院子裡有甜水井吧?”
“有!這個必須有井啊,而且小的不瞞您說,這個甜水井也就這個院子有,隔壁那個雖然也能喝,但是隻要一下完雨,三四天裡那個水都是苦的,只有晴天的時候水是甜……”
聞言姝奕緩緩轉頭看向他,目光裡帶著幾分想要殺人的心思,對上她的目光,牙子反應過來剛才自己說的什麼,逐漸息了聲,心虛的低下頭不再說什麼。
“好了,今日就到這裡了,一會兒我們送你到街口的地方,你自己回去吧,下午我再過來找你,看看其餘的房子。”
“好的,小的隨時聽從夫人安排。”
臨出門的時候,姝奕狀似無意的隨口問道:“那個院子二百兩,這個院子你們是喊價多少啊?”
隨著院門關上,牙子說道:“嗐,這個宅子原本是三百兩的,別看和隔壁一個格局,但是這個宅子有個後院,大出來好幾杖呢,可是現在這宅子得近乎折一半的價,即便是一百八十兩也沒有人要。”
回去的路上,姝奕坐在騾車裡,不斷的想著今日看到宅院,一路上也沒有說話,坐在車轅上的祿安也動了心思。
“夫人,咱們下午真要去城北看房子?那邊咱們得繞著皇城走一圈,才能到主子的翰林院,怕是兩個時辰未必能趕到,不如咱們還是換個地方看看吧。”
姝奕靠在車廂上,聞言無聲的垂眸笑了,“祿安,你說那個宅子當真風水不好嗎?若是夫君住在裡面會不會影響仕途?”
“我不曉得那個宅子風水如何,我只曉得那個宅子很正。”
“很正?”姝奕疑惑的睜開了眼睛,看著垂下的車門簾,“怎麼說?”
“這房子四角飛簷上都是神獸,容不下那作惡的人。”
聽到他這咬牙切齒的話,姝奕忽然想起來了,祿安和當初的案子也有些關系,難怪聽到那宅子原來主人所犯之事,他的神色變得那麼難看。
“說起來這事兒,宋娘子也不曉得如何了,當初的案子怕是也已經結了吧?”
祿安冷色的說道:“之前在府城的時候,我有收到宋娘子給我和阿姐的信,說她這兩年不打算回去了,想在通州那邊做個小生意,也陪陪女兒。”
“女兒?”她若是沒有記錯,當初宋娘子就是為了自己的閨女,一路走到了京城,後來的兒子是她撿來的傻兒子,不過是作伴兒罷了。
“是啊,她閨女的墓地,就在通州城外的一個山頭上。”
這下姝奕明白了,這案子結了,宋娘子想在這裡多留些日子陪陪女兒,府城本就是她的傷心地,那裡也已經沒有她的牽掛了。
二人回去的時候,已經快到午時了,屋裡林春花自己一個人坐在炕頭看著兩個孩子,江二海在灶房裡準備做飯,姝奕見此趕忙回屋換了一身衣服。
“爹您歇著吧,我來做飯。”
“大熱天的你在外跑了大半天,去喝點水歇著吧,堂屋桌子上你阿奶給你晾著水了,中午咱們吃個麻汁涼面,這東西容易我能做得來。”
姝奕也的確是渴了,去堂屋抱著碗一飲而下,緩過來後還是去了灶房幫忙,面江二海都已經和好了,姝奕進去之後就開始擀麵。
江二海忍不住的詢問道:“今日上午可有看中的房子?”
租來的院子裡有兩株香椿樹,這會兒香椿芽長得正好,江二海就摘了些打算切碎用雞蛋炒一盤。
姝奕一邊擀麵一邊回道:“是看到的一個好的,價錢也便宜許多,只是……”
“離著遠些咱們不怕,二郎之前也說過,按照咱們的身份,離著那些達官貴人遠點不是壞事兒。”
“倒不是距離的事兒,是這宅子的前主人犯了事兒,這房子被上面下令查抄過,所以大家都覺得這個房子不吉利。”
聽到這話江二海攪動雞蛋的動作一頓,但也沒有說什麼,只道:“一會兒和你阿奶說說,看看她怎麼說,要我說這都不是什麼事兒,這京城裡的宅子,說句不好聽的,不管是一街二街的還是那個犄角旮旯的,那裡不死個人呢,這當官的府邸,百餘年下來,哪個房子沒被抄過。”
姝奕倒是沒有想到公爹平時看著有些膽小,這個時候竟然看得如此開,“唉,爹說得對,一會兒咱們再商議一下。”
兩個人很快就將飯菜做好,這會兒兩個孩子也都已經睡熟,四人坐在堂屋裡吃著涼面,姝奕和祿安將今日看到的房子挨個說了一遍,林春花一邊吃飯一邊安靜的聽著。
“如此說,按下那些氣運之說,單說這宅院的確是金魚巷的更好,北城那邊的房子雖然還沒有看,按照祿安所說,這二郎上下值不便啊,這會兒天熱日頭出的早他不覺得,等到了冬日他出門的時候外面還是漆黑一片,到那時候他就曉得,這多睡半個時辰,和早起半個時辰差距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