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母您別傷心。”黛玉忙走過去拉住賈母的手,輕輕地揉搓。
賈母嘆口氣:“我沒事。就是白發人送黑發人,怪難受的。敬小子沒福,好好地考中了進士,官沒當幾年就去做了道士,如今只當是吃了仙丹飛升了吧。”
王熙鳳擦擦眼淚,順著話兒道:“可不是,東府太爺這是得到成仙了,我們賈家以後有神仙庇佑,百邪不侵。”
“就是這個話。還是鳳丫頭會說話。”賈母招手叫鴛鴦,“去告訴珍哥兒,就說他爹是去做神仙去了,不要太悲傷,免得讓他爹死了也牽腸掛肚的,影響敬小子飛升。”
鴛鴦原樣學了一遍,賈母點點頭,她這才躬身退出去傳話。
為顯隆重,賈珍原想為父親停靈七七四十九日,奈何盛夏時節,屍身不宜久放,且賈敬死狀蹊蹺,賈珍不敢任性,如今又得了賈母的這個吩咐,只得草草停靈七日,請了一百零八個高僧拜大悲懺,日日超度亡魂。另設了靈壇,請了九十九位全真道士,也是天天打解冤洗業醮。
賈家族人日日拜謁,柳瓊當然不例外,整整跪了七日,膝蓋都要斷了,才終於等到了發喪。
出殯那日,寧榮街上彩棚高搭,設席張筵,四王八公皆設路祭遙拜。彩紮、花車、雜耍百耍,浩浩蕩蕩,一連擺了三四裡遠。
遠處的高樓上,忠順王冷哼一聲,看著底下哭喪的眾人,如看一群即將下地獄的惡鬼,眼底滿是厭惡。
鄔桐作為林家人,只需第一日去上香,最後一日出席,就算是全了禮儀。每次到賈府,她都會仔細觀察秦可卿,見她禮儀規範全無錯處,就算外面的臂膀被斬斷,也半點不見慌亂,可見心性之堅韌。
反觀周瑞家的,女婿被收監,丈夫拿著賈府的名帖走動竟然全無用處。本就急得上火,偏偏遇到賈家有喪事,如何也不敢這時候去麻煩夫人,不出兩日就嘴角起泡,流鼻血了。
她只有一女,冷子興是她和丈夫觀察了許久才選定的,沒想到也是個不省心的。偏偏女兒是個死心眼,被女婿拿捏,鬧死鬧活地不肯和離改嫁,可不急死人。
這一日賈敬的喪事終於結束了,她瞅準太太念經的空擋,溜進小佛堂想請太太搭救搭救,卻沒想到剛進去就被埋伏的四五個粗壯僕婦撂倒。
“太太,您這是......奴婢忠心耿耿,就算辦事有疏漏,也絕無半點害您的心思啊。您這是為何?”周瑞家的面露驚慌,掙紮著對跪在蒲團上的王夫人高喊。
王夫人手裡的佛珠越轉越快,她怎麼也沒想到,大丫頭進皇宮之後傳過來的第一個訊息,竟是讓她把周瑞一家處理了。
這麼多年管家,周瑞一家是她的左膀右臂,外面要靠周瑞收田畝出息,裡面要仰仗周瑞家的各處奔走傳遞。如今周瑞全家一除,她在國公府,可得做一陣兒聾子瞎子了。
閉了閉眼,如果她不辦,大丫頭就會跟婆婆說,那時就被動了。想清楚後,王夫人沉聲問道:“你女婿是何人?為何會被收監,你可清楚?”
周瑞家的眼神閃了閃,想膝行兩步求情,無奈被僕婦們按住動彈不得,著急忙慌地回道:“無外乎就是生意上的糾紛,沒甚大事。我那女婿就是開古董鋪子的,太太您是知道的,家裡的古董可都是在我女婿鋪子裡賣的,價錢從來都是最公道的,斷沒有做過虧良心的事。”
見周瑞家的不說實話,王夫人臉色徹底冷了下來,揮揮手,讓人帶下去。她有四個陪房,周瑞家的並不是不可取代的。
“夫人,冤枉......”周瑞家的還待要喊,就被僕婦們捂住嘴拖出去了。
“來人。”王夫人皺皺眉,揚聲道,“叫鄭華家的過來。”
禦書房,永興帝看著面前的密摺,冷聲道:“小聰明,偏還心狠手辣。”想起這幾日賈元春在皇後面前的試探,翻開另一本密摺。
‘賈迎春,行二,無力鉗制下人,喜下棋和做針線。’
寥寥數語,永興帝想著侄子顏兒的性子。大哥在世時,顏兒作為嫡子,自然是千嬌百寵。雖太子妃早亡,然顏兒從小性情敦厚,可能是太子妃生他時有些不好,腦子不大靈光。太子其他子嗣各種針對陷害,顏兒不知是看不懂還是不在乎,總是一笑了之。
父皇之所以敕封顏兒,大機率也是看在這個不靈光上。不靈光,才不會有野心,才能守著郡王府,安安靜靜地過一生。
“讓皇後下懿旨,賜賈迎春為暇郡王妃,擇日送進皇宮,在皇後身邊備嫁。另通知賈家,為賈迎春準備嫁妝。皇後親自教養,嫁妝可不能減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