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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的第三天,醫生做了檢查,江羨黎的身體基本上都恢複了,評估後已經可以出院。
緊接著就是各種手續,辦理出院。不過這些都不必江羨黎來操心就是了。
因為有他在,所以她只需要安心的做一個病人,會有人為她解決所有的麻煩。比起住院第一天的兵荒馬亂,接下來的兩天江羨黎過得無比輕松。
可這兩天的時間過得太快,出院以後,她再也沒有任何的身份和藉口能再和他一起。
因為江羨黎明天要上班,所以今天下午就辦了出院。等辦完了出院手續,外面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這個時間醫院外面沒什麼人,有些寂寥的意味。
直到看到路邊的商家擺上了元旦快樂的裝飾燈,她才意識到明天就是元旦,看來很多人都去中心廣場跨年去了。
從醫院出來她一直走在陳聿琛身邊,司機已經去開車了,待會兒就送她回家。
陳聿琛接了個電話,從他流利地道的英文裡,她聽出他談的是公事。
為了不打擾他的工作,江羨黎不自覺步子放緩了一些,走在他身後。隔著幾步的距離,他的身形高大,又遙遠。
鼻子上落下了冰涼涼的東西,江羨黎抬手摸了摸,指腹上沾上了融化的水珠。抬起頭,黑沉沉的夜空中似乎有羽毛似的白潔的東西飄落下來。
下雪了。
江羨黎伸出溫熱的手掌接住這些飄落的雪花,不一會兒掌心都變得冰涼,卻沒能留住雪花,反而化了一手的小水珠。
冰冷與溫熱,好像永遠無法融洽的存在。
江羨黎收回手,卷翹的長睫下垂,顫了顫,似乎有些疼痛在心口蔓延,讓她忍不住蹲下了身。
蜷縮在一起,看起來極為痛苦。
盧敦一直在關注江羨黎的情況,見狀提醒了一句。
陳聿琛轉過身,對電話那頭說了句:“i&039; ca ater。”
掛了電話後,他示意盧敦先行離開,卻沒有立刻走過去。
下得越來越大的雪從夜空中飄落,落在了他的大衣上,空氣中的溫度在急劇下降。
幾步之外,陳聿琛靜靜地看著江羨黎蹲下,整個人難受又無助地蜷縮在一起,像個無處可去流浪的小可憐,無論誰看到,也會嘆一句,可憐。
陳聿琛卻只是皺了皺眉。
小孩子把戲。
雪下得越來越大,過了一會兒,陳聿琛一步一步走過去,來到她身邊站定,“怎麼了,是不是還有哪裡難受?”
話音落下,卻聽到了她細弱的聲音,“有。我不想回家。”
陳聿琛:“為什麼?”
氣氛頓時陷入寂靜。
“回到家後我又會有無盡的煩惱,我的父母會要相親,我的同事會給我使絆子。我的父母會指責我,不知道哪裡來的相親物件會羞辱我……我真的不想回去。這段時間我很累,很辛苦,三天兩頭的生病,我真的很倒黴。”她說著說著,聲音也慢慢變得哽咽,“我已經很努力了,可是我好像還是不能處理好我的人生,有時候我在想,是不是我確實沒有那麼優秀,無法完全掌握自己的人生。如果是這樣,能不能有個人來幫幫我呢?我試過了,我真的試過了……”
她試過要放棄他了,可是她好像還是做不到。她不敢說出口自己的喜歡,只能把自己的傷口一點一點剖給他看。
江羨黎的聲音在空蕩安靜的環境中伴著雪花飄散,太過安靜,以至於江羨黎清晰地聽見了自己的卑劣,“你說過,不管什麼時候都會照顧我的,對不對?”
太卑劣,以至於江羨黎說出這些話時,喉嚨口像是被什麼堵住,額外艱難。
十二年前,好像也是這樣嚴寒的天氣,那天她失去了至親,他像一個天神一樣出現,也是這樣站著她面前,溫柔地告訴,以後他會照顧她。
明知道他對她只是不忍心,只是一種責任。她也嘗試過放棄了。
說她卑鄙也好,強求也罷。她鋪墊了這麼久,推開他,遠離他,拒絕他的關心,又處處表現得無助與可憐就是在賭,賭徐言會打電話告訴他她的情況,賭他會不忍心。
她在原生家庭裡是一個不被偏愛的存在,可她賭陳聿琛會對她偏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