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哪哪都難受。
她一點想醒來的慾望都沒有。直到察覺一雙幹燥滾燙的大掌,捂住她的手,又一陣讓人揪心的抽泣傳來。
她這才想起,自己已經不在那個小宅子裡了。
她……她見到裴尚了!
一想到這,原本一丁點力氣都無的身軀,忽地湧起一股莫大的氣,她眼皮一睜,將握著她手,垂眸竭力抑制自己哭音的裴尚,收入眼底。
她想抽手,去撫一下裴尚眼角的淚,告訴他,不要傷悲。
可光剛剛睜眼,就已廢了她所有的力氣,她根本沒法子再多做其他。
這破身子!
“尚哥兒……莫哭。”
她從喉嚨中擠出這幾字,聲音又輕又緩。
似水般寧靜溫柔的女聲,落入裴尚耳中,裴尚心碎成一片一片。
他抬眸,與虞明窈對視。
落入虞明窈那雙滿是情義的眸時,裴尚反射性的,卻是手極快收回,身子從矮幾中蹦起,往後退一步。
不管裴尚出於何種考慮,他這副一上來就是避嫌的模樣,一下傷了虞明窈的心。
她狼狽將通紅的眼角,轉過去,不去與裴尚對視,聲音也冷了下來。
“尚哥兒若是嫌麻煩,就請將我送回虞宅。告知雁月,或是我兄長,誰來都可以。”
她說完,仍嫌不夠,還又加了句“勞煩。”
最後這兩字,生生往裴尚心頭插刀。
她明明不是不知自己慕她何等情深,為何這般見外。
裴尚眼也紅了。
望著一眼也不想多看他的虞明窈,他雙手無措垂在腿側,想說點什麼,嘴皮張了又合。
這一刻,他的嘴似失了靈,往日的巧言善辯,在她面前,皆消失無蹤。
虞明窈等了半天,沒等到裴尚回複,忍著氣抬眼望去,恰好對上裴尚這一副委屈得不能再委屈的樣。
一下子,也將虞明窈心裡的酸澀,全勾了出來。
她沒有想到,自己等了那般久,拼死拼活等來的,是幻夢的破滅,是裴尚的嫌惡。早知道這般,她還不如悄無聲息。死在那個宅子裡!
裴尚見虞明窈,一下落起淚來,他心中頓時一緊。
剛老大夫可千叮嚀萬囑咐,不能讓她再傷心了,要不,恐怕大人和孩子都不保!
這兩個多月,他現不敢去想,她究竟遭遇了什麼。
裴尚嘴角微抿,忙走到榻前:“窈妹妹,你就是為這腹中胎兒著想,也不能這般傷悲了,可還有一個。”
話音一落,虞明窈止住啜泣,整個人如雷擊一般,愣在原地。
“你說什麼?”
她瞪大雙眼,緩緩看向裴尚。
經兩個月多的囚禁,虞明窈瞧著實在太讓人心疼了。縱然還是好看的,可那張往日會讓人臉紅心亂的臉,現瘦得沒二連肉,只剩一雙漆黑的眼珠子,嵌在眼眶中。
裴尚心中一酸,勉力不讓自己再去多想其他,他嘴角強行扯起一抹笑,想讓她見了開懷些。
“大夫剛說了,你已有孕月餘了。”
他在旁邊矮幾上坐下,反射般想去握她的手,手到半空,又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