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青竹般清冷的懷抱,將她擁住。男子熟悉的嗓音,在她腦袋上方響起。
“沒事的,卿卿。開啟看看。夫君……夫君在這陪你。”
他將婚書塞入她手中。
掌中的紅紙,似烈火般灼人。
惶恐失措之間,虞明窈連糾正謝濯光的叫法,心思都沒了,她渾身上下,宛若置身冰天雪地之中,七魂六魄散了個幹淨。
是婚書,紅紙黑字,寫著她和謝濯光生辰八字、個人戶籍訊息等的婚書。
怎麼會……會是婚書呢?
虞明窈眼前一片黑,她暈了過去。
“窈娘,窈娘……醒醒。”
不知過了有多久,謝濯光才喚回她的神智。
被熟悉中帶著一絲陌生的懷抱摟著,虞明窈沒有睜眼。一串又一串的淚,從她的眼睫之處淌了下來。
剛開始,是一顆一顆的,到後來,大顆大顆,似開閘洩了洪。
她嗚嚥著、忍著忍著,身子便劇烈顫抖,手心被她攥得發白,指甲與血肉接觸處,被她掐出一道道血痂。
謝濯光仍什麼都沒說,默默注視著她,將她此生中最為深刻的一段情愫埋葬。
“什麼時候可以讓我走?”
虞明窈沒有哭多久,便冷靜下來。她默默揩幹自己的眼淚,推開謝濯光,從他懷中站起。
她目光仍是看著謝濯光的,但裡面一絲情感波動都無。
謝濯光望著這雙同往日截然不同的眸,心底閃過一絲痛楚。他斂了一下眸,淡聲道:“明日。”
話音落地,虞明窈冷嗤一聲。
別的也沒多說,只拿眼神掃視一圈,這個連簡陋都說不上的破廟。眼底含義,很是明顯。
謝濯光頓了一下:“東西我會讓人準備。等來日,我定會賠你一場京都最盛大的婚事。”
“賠?”虞明窈一聽這話就想笑,她轉過身,向謝濯光逼去。
“你拿什麼賠?是能賠我往後餘生的安逸,還是能賠我我最愛的郎君?”
“最愛?”謝濯光細嚼這兩字。
虞明窈轉過臉,抬眸往上頭泥塑開裂的神像看去。
“是,我將我此生唯一的愛意,都予了他。這樣毫無保留的愛慕,不會再有了。”
她講到這,臉上掛上一抹堪稱惡毒的笑。
“你想知道我應承了裴尚什麼?你知道,我同他都做了些什麼嗎?”
她轉頭,逼近謝濯光,面上的神情越發魅惑勾人。
“六郎,你知道的,女子不比男子,非得有了愛才能生欲。我愛極了他,自然也想極了他。你想知道我夢裡都是誰麼?”
“肯定不會是你呀,謝郎君。”
虞明窈笑得前俯後仰,謝濯光面色煞白,連一句住口,都說不出。
都道“蒲草韌如絲,磐石無轉移。”1
可他這磐石,情志未移,她那蒲草,卻已纏上他物了。
重活一世,這讓他怎麼能安然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