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著謝濯光氣若遊絲的模樣,心中竟閃過一絲恍惚。
沒有怨憤,也沒有輕松。假如這人就這麼去了的話,那自己在窈妹妹心中,就永遠比不過一個死人了。
裴尚在那剎那,想到的竟是這些。他自己也沒想到。
淡淡瞟了一眼程青後,裴尚旁的也沒多說。
“照顧好他,有事找我。”
難得的疲憊湧上裴尚心頭。
裴尚斂下眉目,抬腳剛準備邁步,就看程青欲言又止,滿臉糾結。
“說。”他沒有心力再多說空話了。
程青撲騰一下,卻又是給裴尚跪下。
“裴少爺,求求您,您能不能喚虞姑娘來,見見我們世子爺一眼?”
程青臉漲得通紅,丁點不敢抬頭與裴尚對視。
裴尚的心沉入海底,一時間,竟難以呼吸。
“你威脅我?”
滿腔惱恨在胸腔中漫無目的沖撞,裴尚只覺喉頭湧出一股酸苦,他竭力將這些亂七八糟的情緒,一一嚥了下去。
程青沒臉抬眸,只一味磕頭。
裴尚瞥了瞥床上人事不省的人,又望了眼幾乎要磕破頭的程青。疲倦、無力幾乎將他淹沒。
方才滔天的憤恨,一下懸在半空。他垂眸,扔下一句很輕的話。
“我想想。”
腳步聲遠去許久,程青仍保持著跪地扭身的姿勢,他看向裴尚離去的方向,久久出神。
一場病,揪著幾個人的心。
接下來兩日,虞明窈跟沒事人一般,面上絲毫不露端倪。照舊每日要麼去同施羅氏、虞錦年說說話,要麼同雁月,待在自己房裡看書繡花。
要麼就去陪陪裴尚,同這個快被憋壞了的人說說話。
別的,丁點都沒有分去她的心神。
與她相反的是,裴尚一日比一日沉默。剛好點煥發神采的人,一下又跟蒙塵的珍珠一般,黯淡下來。
虞明窈瞧見了,雖不知具體原因,但大致也能猜到。
心大、又傲氣的人,哪會隨便因點小事就這般落寞?只有自己,他只有碰到跟自己相關的事,才會這般不開心。
這日,在裴尚用完膳,其他人也都下去了之後,虞明窈扭身,看向裴尚。
“我的尚哥哥,你究竟哪不開心?”
她向裴尚俏皮眨了眨眼,眼裡滿是挑逗。
裴尚同她視線對上的瞬間,唰一下臉紅了,他慢吞吞低頭,將自己埋進被子裡。
“窈妹妹壞,你就知道欺負我。”
話音落地,一陣輕柔的步子,由遠及近。
虞明窈將被子扒開,捧起他的臉:“今日不叫我卿卿?”
裴尚聽了這話,臉更紅了,裝死靠在虞明窈懷裡。
溫熱的手指,在他冰涼的發絲間穿梭,他像小狗似的,被撫了好一會,這才小心翼翼瞟了虞明窈一眼,小聲來了句。
“我有句話想同你說,你答應我,千萬不能置氣。”
虞明窈插在裴尚發絲中的手,緊了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