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有出息、長得俊的兒郎,可比我們蘇州城裡多得多!要不是你幾個舅舅生得那一堆,沒一個我能看上的,外祖母多少要留你一輩子。”
說完,施羅氏細細端詳她這放在心肝上的寶貝外孫女,雖只有十四歲,已豔色四射,一眼望過去奪人心魄,容色實在太盛,一般的人家,怕是護不住。
見自己話說得這般明白,虞明窈還不依不饒瞅著她,施羅氏只得又笑著將虞明窈摟進懷裡,順帶又扯上一截被子,將她裹緊別受了寒。
“行程都走了大半,怎麼能說不去就不去?言而無信,不是君子之風。咱就當去走個親戚,窈姐兒你到時要是真一個也沒瞧上,那外祖母也不逼你。我們回蘇州!”
一聽到“回蘇州”三字,虞明窈立馬眼亮了起來,身子也不酸不脹,渾身有力了。
反正,她打定主意,到時候不管是裴尚也好,打扮成花孔雀的謝濯光也好,她一不往這兩人面前湊,二一點心思也不漏,她就不相信,這趟蘇州回不成!
“那外祖母我們說好了,拉鈎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哈哈,你這促狹鬼。”
……
虞錦年立在馬車旁,一直緊蹙的眉,直到此刻老少爽朗的笑聲傳來,這才鬆下來。
虞家人口簡單,就他和妹妹兩人,兩人又是雙生子,自小一起長大。驟然雙親離去,不止是妹妹受不了這個打擊,他也亦然。
可虞錦年自認是男子漢,妹妹是要嫁出去的人,他若是不當好一個兄長,日後妹夫若是欺虞家沒人,負了他妹妹怎麼辦?
要他說,就在蘇州本地招個婿就好,不管妹妹妹夫生幾個孩子,虞家偌大家資,都能養得起!到時候兩家人還住在一起,一大家子和和樂樂的,豈不比妹妹住到冰冷華麗的大宅子裡,一年見不上幾面好?
先前虞明窈同施羅氏的談話,虞錦年也聽見了,他也覺得自家妹妹說得很有道理。
涼風習習,虞錦年手一揮,馬車重新駛動起來。
直到回到自己坐的車駕中,他仍摸著下巴沉思,到底如何才能打消外祖母的看法,或者幹脆讓妹妹一個也看不上?
車外熟悉的景緻一閃而過,裴府快到了。
虞明窈放下簾子,說不上心中是什麼滋味。反正左不過就是那些事,重來一遭罷了。她已經打定主意,這次去裴家探親,就走個過場。
“小姐,戴哪支?青玉簪,還是鳳金釵?”
雁月一手拿釵,一手拿簪,正往她發髻上比劃。虞明窈餘光一瞟,三層高的妝奩,滿滿都是釵環珠玉。
她沉思道:“前幾日兄長不是送了我一盒紗花嗎?我記得有隻鵝黃的,就那隻吧。”
雁月聞言面色猶豫:“可那是少爺想逗你開心,尋個新鮮,在集市貨郎那買的,會不會太寒酸?”
虞明窈擺擺手,“就那隻。”
上一世有求於人,她心中忐忑,光想著好好打扮,不能讓人輕慢了去,一身綾羅綢緞,插金戴玉。結果,被人暗中嗤笑不說,裴尚那嘴毒不饒人的,一句話就讓她下不來臺。
這一世,不會了。
虞明窈望著菱花鏡中的自己,鏡中少女嬌豔又帶有一絲稚氣,縱然一身素,仍然不掩豔麗。她將手撫在髻角的鵝黃紗花上,鏡中人隨她亦做出這個動作。
此時,裴氏學堂。
正值課間小憩,裴尚坐在最後一排,百無聊賴望著前方眾星拱月般的摯友。
這些人真是的,明知道他這摯友,是京都出了名的高嶺之花,寡言,冷淡,不近人情,一個個的卻又偏偏喜歡圍上去。
還特有默契地給正中央的謝濯光,留幾尺空當。
也不知道那張臉有什麼好看的,自個貌若徐公,英俊瀟灑,為人又大方,也沒見這些人這麼捧!
他眼珠子一轉,突然想到今兒,那個破落戶遠房表妹要來了。他手一招,對著門外的小廝道:“李慶,去看看那行人來了沒有?”
對於這場會面,他可是準備許久,連在謝濯光那悶葫蘆面前,都提了多次。可惜謝世子,說什麼私下妄議閨閣女子,不是君子之風,拒絕給他出謀劃策。
反正裴尚不想讓對方如了意,萬一真賴上自個怎麼辦?
他可不想什麼表哥表妹,天生一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