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入了殿,遙遙地朝永嘉一笑:“蔡先生已然出宮了,殿下姐妹二人還在敘話,微臣便在殿外等了等。”
永嘉放在膝上的手指不安地屈起,不知道裴清聽沒聽見她和永平說的話,永平的嗓門向來大得很。雖然她應該沒說什麼不該說的,但畢竟是在背後說他。
心裡不安,她面上卻淡然:“原是如此,那麼本宮也當回長明宮了。”
還未等她起身,裴清就穩步走到她桌案前,含笑道:“殿下剛剛怎麼不走呢?”
永嘉頓住了。她本該在弟弟妹妹們走的時候一起走的,但是......但是她心裡還疑惑著呢!他怎麼來了文英殿,又怎麼敢打慶王?這些要緊的問題,她不能不問。
只是不願自己開口說想和他聊天罷了。
她斟酌道:“剛剛走太擠了,等緩一緩再走。”
“殿下一貫都聰明。”裴清點了頭,話語恭謹,嘴角卻噙著一抹得意的笑,“殿下午膳應當用得遲吧?正好天氣好,微臣想請殿下喝盞茶敘敘話,不知殿下可否賞臉?”
永嘉的手絞上錦帕,輕聲道:“可以。”
讀書的皇子公主們都回了宮,重華宮園中安安靜靜,唯餘幾聲鳥啼。
二人在一亭中坐下,阿泉呈上新沏的君山銀針,又拎上一件黃木雕花六角食盒,拿出兩碟子糕餅。
裴清道:“這是東來順的梅花糕和天韻館的梨花酥,殿下嘗嘗,東來順的糕做得與江月樓的可有不同。”
糕點精緻,確是這二家的無疑。永嘉努力沒讓自己露出惑色,只是嗯了一聲。
她喜食糕點,要是沒胃口用正膳,便是一盞茶一碟子糕就打發了。她的這個習性長明宮上下皆知曉,但清楚她最喜歡哪幾種花樣的,只有身邊親近的那幾個。
東來順的梅花糕和天韻館的酥,的確是她愛吃的。天韻館是京城裡數一數二的酒樓,每日做起來的酥餅供不應求。她小時候常常央求秦王和蕭承遠進宮時給她捎一些,但往往清晨剛做好便售空了,不能常常吃到。
她驚奇道:“裴大人趕了早買的?”
裴清頷首道:“是,天韻館的糕餅不會錯,想能合了殿下的胃口。”
永嘉鬆了一口氣。他大抵是誤打誤撞罷了,若連她的這種細微處都清楚,那也太可怕了。
欲蓋彌彰地抿了一口茶,放下茶盞,永嘉問道:“你今日怎麼來文英殿講學了?”
裴清便是在等這句話,欣然道:“本是吳先生來教的,奈何吳先生沒辦法來,就指了微臣來了。”
他還拿這句話誆她?
裴清風雨不動安如山,被她蹙著眉盯得久了,方才輕笑一聲:“微臣便知逃不過殿下的盤問。吳先生他母親一月前就病了,不是什麼大病,是臣去求吳先生讓臣講學一月的。”
永嘉愣怔了一瞬,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招數。
“本宮來重華宮督學一事,也是你攛掇的?”
裴清含笑道:“殿下用‘攛掇’一詞,就折損了微臣的好意。皇上本就想讓殿下多出長明宮走走,思來想去不知用什麼法子,臣便提議此法。”
永嘉好一會兒沒說話。
從他彈劾蕭家到現在,她只與他見了三面。他想娶她,自然想尋些由頭來多見見她。旁人並非不會有意為之,譬如鎮國公府雅宴的帖子,譬如楊旭之前的接二連三的信,但搭不搭理他們全憑她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