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微臣鬥膽求娶永嘉公主……
裴清不在京的這段時日裡, 永嘉一直窩在長明宮,連文英殿都沒去。
不是因為他走了她心生落寞,這種“何處相思明月樓”的橋段僅限於互相有情之人, 他和她才不是郎有情妾有意, 她當然不會為他神傷。她是因為實在不敢出長明宮,才日日拘在這兒的。
鎮國公府請旨賜婚的事滿京皆知,更別說是皇宮大內。上上下下無一人不知無一人不曉,上到各宮裡的娘娘們, 下到二十四衙門的小宦官小宮女們。
下邊的人便罷了,那些娘娘們最愛拿她尋開心,偏生她還不能不答。她們但凡見了她,就要上來問她到底對紀玉林合不合意。
合意個鬼。
永嘉遂決定這些時日都不出長明宮了,文英殿也不去了。
文英殿裡永平一旦見著她,必然蹦蹦跳跳地上來扯她的袖子, 皺起臉來做愁苦狀:“永嘉姐姐, 有人向你提親了!裴先生不在, 那他怎麼辦呀?”
一聽到尾音拖得長長的“怎麼辦呀——”, 永嘉就不寒而慄。
所以永嘉在長明宮中一躲便是好些時日, 除了讓小德子來報閩地的戰況外,旁的事兒她一概不上心,樂得清閑。
這日裡, 月若見著公主仍然心平氣和地修剪著月季,終於忍無可忍道:“殿下, 您就不做個打算嗎?”
永嘉明知故問:“做什麼打算?”
“紀小公子呀。”月若嘟噥著,“您雖沒看中人家,但好歹得給人家一個信兒吧。”
公主該和紀小公子說清楚,人紀小公子還眼巴巴地等著呢!
永嘉仍拿著竹剪修剪枝葉:“若這事是紀玉林自己提的, 我與他說開了或許還有用。可如今是他爹鎮國公提的,與他說清又有何用?他哪裡有法子駁了他爹的意思。”
月若道:“可殿下也該和紀小公子說一說呀,不然紀小公子也要日日心癢呢,就像貓撓似的。”
花剪咔嚓一聲,永嘉剪下一段多餘的枝葉:“你沒明白我的意思。紀玉林他心裡靜得很,因為我同他並非兩情相悅,他何來的心癢?這紀小公子嘛,他本身是不願成這樁婚的。”
月若疑惑道:“可我看紀小公子對殿下很有愛慕之情呀。”
永嘉道:“你在這事上還看不出個名堂?他自然要裝個樣子出來,我不裝倒無妨,他想做駙馬的卻必須要裝一裝。”
這瓶月季修剪得差不多了,粉白相間、溢香滴露,永嘉滿意地點了點頭,隨手擱下了竹剪。
“他是個能讀書有學識的,奈何生的次序不好,被指定了要攀個皇親。一旦做了駙馬,只能埋沒自己的才華,任誰都是不好受的,更何況是他。”
永嘉再道:“但就算沒了我,還會有永安,還會有其他的公主。他們鎮國公府總歸要攀一門皇親,是誰都好,只要是個公主就好了。所以於他而言誰都一樣。”
月若疑惑道:“可是皇後娘娘不是說駙馬可以留任實職了嗎?”
永嘉道:“祖制難道說改就改了?是裴清他厲害,這等話是專為他說的,旁人聽過當耳旁風就好了,還真指望自己又能做駙馬又能當官?天底下哪裡有這般的好事!更不說鎮國公府本來權勢就大,紀玉林如何任實職?所以我如今懶得去和他說什麼。”
月若震驚道:“原來是這個情形,可若這樣,那裴大人他對殿下......”
既尚了公主又做了高官的好事,落在他裴清身上了。
永嘉輕笑道:“難不成你覺得他待我是真心?”
月若糾結道:“但是裴大人對殿下很好。”
永嘉搖頭道:“不過是小事,誰都能做。他若連這點兒戲都做不出,怎麼能平步青雲至此?”
月若還是不敢相信,驚訝道:“可若他待殿下的好都是裝的,那裴大人的心計也太深了!又是蕭家、又是文英殿,怎麼感覺裴大人就像設了一個局呢?”
“他待我的好.......他或許對我有幾分真心,但不會多到哪兒去。”永嘉沉吟道,“說是設局,也很對。”
不知是什麼時候起,她便落入裴清的局裡了。一環扣一環,逃不掉。
月若嘟噥道:“先前殿下嫁給蕭小將軍的時候,奴婢才不會想得那麼多呢!因為蕭小將軍真心待殿下好。如今......哎!奴婢還以為殿下真心願意嫁裴大人呢!”
永嘉將白釉瓶轉了一圈,各處都已修剪得妥當。
“我是真心嫁他,只是此真心非彼真心,各取所需罷了。就像這瓶子要盛了花兒才能擺到花幾上,這花兒沒了這瓶子也行不通,就是這個理。”
月若點點頭,接過白釉瓶擺到珠簾旁的花幾上,這是裴大人之前送來的瓶子。
裴清是五月初去,六月底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