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楊府。
楊士奇心緒不寧,兒子的信他已收到,多年的廟堂經驗告訴他,這是有人對他動手了。
只是,他想不明白,究竟是誰對他動的手。
太皇太后年事已高,只想著維持大明運轉,絕不可能是她,小皇帝也不太可能,他沒什麼實權……到底是誰呢?
楊士奇蹙著眉。
他雖遠在廟堂,但兒子的行為又豈會毫無所知。
他當然勸過兒子,卻沒什麼用。
有一個在京師呼風喚雨的老子,又有地方上的官員阿諛奉承,楊稷很難不膨脹,不是簡單勸兩句,就能勸得住的。
楊稷不是楊士奇,他不知道朝堂算計,他只知道有老爹在,誰也奈何不了他,也沒人敢奈何他。
直到遇見李青。
奈何,他並不知李青身份,甚至連名字都不知道,信裡只說是個年輕人。
楊士奇苦嘆一聲,將信放在火苗上,隨著信紙燃燒,他那蒼老的臉也變得陰晴不定。
“無論是誰,無論陰謀陽謀,最終都會圖窮匕見,這一次失了先機,只能見招拆招了。”楊士奇有些疲憊,轉身去了廂房。
丫鬟已經暖好被窩,暖烘烘的,柔軟舒適,楊士奇卻毫無睡意。
這一夜,格外難熬。
…
終於,天矇矇亮了。
楊士奇起身套上官袍,在銅鏡前照了照,整理了儀容起身出門。
一夜無眠,他卻格外精神。
轎子晃晃悠悠地到了宮門口,楊士奇走下轎子,陸續到來的同僚上前來打招呼,語氣親熱。
一切都和往日沒什麼區別。
他惴惴不安的心,緩緩放下,邁步趕往奉天殿。
興許只是江湖草莽一時興起,並非廟堂爭鬥……他自我安慰著。
奉天殿。
群臣彙集於此,太皇太后、小皇帝還未到,群臣和知交好友小聲聊著天兒,氣氛活絡。
楊士奇撇頭瞧了瞧于謙,後者眼觀鼻,鼻觀心,蹙著眉,彷彿有什麼心事。
于謙的確有心事,昨日那一幕印在腦海久久不散,理智告訴他,自己和那個年輕人毫無關係,但他卻主觀的認為,二人認識,不僅認識,還很熟。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這種心理,他百思不得其解。
正想著心事呢,突然察覺有人注視自己,于謙抬頭,見是楊士奇在怔怔的看著他,微微頷首示意。
楊士奇也露出一個和善微笑,以作回應。
二人在朝堂斗的很兇,但大多時候都比較剋制,維持彼此臉面。
當面笑,背後刀,是朝堂上不成文的規定。
兩人也只是對視一眼,隨即便各自想著心事。
一刻鐘後,張太皇太后,朱祁鎮聯袂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