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弦洗了半天豬腸子, 終於明白香腸沒那麼好做的。
何田叫他吃飯時, 他還在山澗邊和豬腸子奮戰呢。
何田看了看,腸子裡的髒汙倒是洗淨了, 可是內膜黏唧唧的,離能煮來吃還早著呢,更別說什麼做成半透明的腸衣灌香腸了。
她是知道易弦的性子的, 仔細問了他香腸的腸衣是什麼樣子的, 再看看籃子裡怎麼也洗不幹淨的腸子,“應該是隻用小腸。大腸先擱一邊吧。”
她想了想,又提來一小箱草木灰, 先用一支竹鈎子把小腸給掏翻過來,沖洗裡面,再跟易弦一起把腸子放在竹匾上瀝幹水。等它幹得差不多了,再灑上一層草木灰。
何田說, “先吃飯吧,等吃完了飯,草木灰把油膩都吸走了, 就容易洗了。”
果然,吃完飯回來, 草木灰沾上了那層油膩的內膜,用手揉搓幾次, 再用竹刀一刮,沖洗一下,腸子就洗幹淨了。
這段小腸, 從豬肚子裡掏出來的時候倒不覺得有多長,全都伸開了,有十米多長呢。
易弦和何田把洗淨的豬腸掛在竹竿上晾著,又在菜地邊的空地升起火堆,用一根魚叉插起豬頭,放在y型支架上,轉動魚叉手柄,火苗就把豬頭上的硬毛都給燎掉了。當然了,氣味不是很好聞。
易弦在這收拾豬頭,何田提來一桶水和一個大鐵盆,豬頭收拾好了,就在火塘上放上鐵盆,加上水,把豬皮放在滾水裡燙了燙,去掉髒汙血肉,晾幹了之後用線繩繃在一個大竹圈上。
何田找到豬脖子,用一把小刀剃掉了上面的鬃毛,收在一個小竹盒子裡。
這些豬鬃可以用來做牙刷和各種大小的刷子。
何田家的牙刷都是自己做的。
也不難做。用竹子削成手柄,給手搖鑽孔器安上直徑一毫米的小鑽針,那尺子量了,在牙刷頭上整整齊齊鑽出五溜小孔,每溜十個洞,這手柄部分就做好了。
牙刷毛用兩種豬鬃,中心那一溜,用較硬的鬃毛,兩旁四溜全用軟點的毛,鬃毛用絨草揉成的線一束一束栓起來中間打個結,從牙刷頭上的洞眼穿進去。穿線的時候,總一邊最底部開始,向上走線,到了盡頭轉折向下,穿到最後,打個結,所有的毛束就都給固定住了。
這時牙刷已經基本做好了,再放在滾水加上鹽裡煮一煮,晾幹之後就能用了。
一隻牙刷能用上三四個月。
一頭豬的豬鬃,能做上上百把牙刷還不止呢。
除了牙刷,按照大小用途,選擇不同軟硬度的鬃毛,可以做出各種各樣的刷子。
給大米刷毛的刷子也是豬鬃做的,用了厚實的木頭和最粗硬的鬃毛,能把大米身上沾的泥土砂礫,蒼耳之類的小種子,還有蜱蟲什麼的全給刷下來。
這樣的刷子,刷完後掛在陰涼幹燥的地方,能用上十幾年。
去年,何田只帶回家了豬鬃,豬皮和大部分內髒都就地掩埋了。
等她割完豬鬃豬毛,易弦就把豬皮拿到硝制皮貨的工坊,先泡進水缸裡。
秋天硝制皮貨倒是沒有夏天蚊蟲那麼多,就是擔心萬一曬皮子的時候下雨,皮子就會發黴。
這些處理好,何田和易弦換了個大鍋,加上水、鹽、花椒和辣椒,把豬頭放進去咕嘟起來。
兩人在火堆一邊搭了個架子,把豬腳吊上去,開始分切豬肉。
先取下來的是貼著皮那層脂肪,還有貼著腹部的那層網狀油脂。
豬油是重要的油脂來源,洗淨放在盆子裡,等著煉油。
煉好的豬油凝固後是雪白色,聞起來很香。放在密封的陶罐裡,擱在地窖裡,能吃上很久。
到了第二年春天,野鴨野鵝飛來,又有了新鮮的油脂來源。
接下來,各個部位的肉分別切成塊,兩扇排骨切成幾片,留下一片,暫時放進地窖裡保鮮,其餘的,放進大木盆裡,塗上鹽和草木灰花椒麵混合的粉末,掛起來風幹,小塊的肉把脂肪切下來,也扔進脂肪盆裡。
何田留一些肥瘦相間的肉,問易弦,“你從前吃月餅,是吃鹹味的,還是甜味的?”
易弦笑,“都有。怎麼,這就要做月餅了?”
何田點點頭,“我看小米已經可以收了,收了小米,我們就做月餅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