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進了辦公室裡，氣氛很沉重。蘇淮看她的眼神充滿虧欠。而在他身邊的那個年輕女人也朝她笑。那樣子似乎在跟她說：別怕，我們是你堅強的後盾。
視線最後落在了那個兇女人的身上，那個家長不認識，但她認識周可。跟她見過很多次面，就單憑她是蘇淮的初戀，她就不可能忘記這張臉。
“這位是周可的媽媽，周可懷孕了，她現在要問問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你不用害怕，你如果是清白的，我們都是你的後盾。”那位校領導很和藹地朝她笑，還安慰著她。
這就是領導風範嗎。讓人心裡暖暖的。
她對他也給出了最大的善意。
“阿姨好。”許安跟她說。
伸手不打笑臉人，她的禮儀是做得足夠了。
看那女人並不準備走這句話的套路，她動一動右手的肩膀，又趁著所有人都沒有注意甩出左手，手臂迅速地在空氣裡劃出一條彎曲的長線。那手掌孔武有力，這一巴掌下去得讓她自己都覺得疼。畢竟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在這個薄情的世界上，我只想守著自己的一份善良。”許安摸著自己的良心，對周可媽媽真摯地說，跟沒被打巴掌一樣，“請問您是以什麼樣的態度活著的呢？如果有一天正義沒有了存在的意義，那槍林彈雨的生活您會喜歡嗎？”
她強忍了淚水。
周可媽媽沒聽她說的，把許安粗魯地往後一推。然後就開始訓話：“年紀輕輕不學好，來了學校成天不學習就知道談戀愛，你要是我女兒，你剛生下來我就把你掐死了。”
許安突然張狂地笑：“如果阿姨你真的像你現在這樣做了，那她的肚子裡又是什麼。”
周可的媽媽又要繼續張牙舞爪的時候，校領導攔住了她，拿出了他領導的威嚴來：“周可媽媽，請你不要太激動。你從剛進這個辦公室，已經出手打了兩位同學了。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也是有子女的人。但是，你這樣做是錯的。我畢竟是在這個學校說得上話的人，而他們又是我們學校的學生，他們的父母也是放心地把孩子交到了我的手上，那我也不能辜負他們的期望。校有校規，不管誰違反了都會追究他的責任。同時，如果最後他們被查出來是清白的，那要不要追究往後的醫藥費也是看他們自己了。現在讓你當面問都不能好好地當面問，那這件事就由我們校方自己處理了。我們會幫你找出孩子的親生父親，到時候還希望你能夠信任我們。還有，周可同學畢竟是退學以後才發生這種事，所以我們校方對她，捫心自問沒有虧欠。”
周可的媽媽還想反駁，卻被老師攔住，說：“請你相信我們。在這個學校裡，學生們應該懷揣著美好和希望。他們可以不成材但一定要成人。這當然也是您把您的孩子送來的初衷。請您相信我們好嗎？”
複雜的人生真的好有趣。愛著恨著，因為在乎著。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這麼多人看著，她最終暫時鬆了口。領導把周可和她媽媽送出辦公室，在談著什麼他們不能聽的內容。直到走廊的聲音消失，他們幾個人才互相看了看。
“許安，你等會我行嗎？我還有點事想跟你說。”趙玫懇求她。沒有一點大人的架子。很和藹地。
見她這樣，當然是同意啦。
蘇淮和許安出了辦公室，留下老師和趙玫談事。因為還沒到下課的點，走廊裡十分安靜。她本想先回教室上課，“很疼吧？是我連累你。”蘇淮慫著臉問。
哪怕是她有一點兒的不開心不樂意都好，這樣更讓他放心。可若她擺出這種樣子也不好，他只會更不知道該怎麼辦。更恨著那個老女人，然後呢，對她的好她都不要。一聲對不起就結束了嗎。
“不疼。”她轉身很爽朗地笑，像是心裡、面上都一點兒灰塵都沒有似的。乾淨地一如往常。接著就走了。上樓的時候，心裡非常苦，眼裡噙滿淚水，卻沒有一滴掉下來。四下無人，望著天空陰沉，大雨又滂沱。自我消化掉傷感後，眼淚逐漸消回去。
“許安。”蘇淮果然追了出來。
這時候她誰都不想見到，更不想任何人叫她。就當是沒聽見一樣，徑直往前走。快速地把眼淚忍回去。
他也沒追上來，既然她不願意見，一定是覺得委屈了。她也已經到不想讓他看見自己委屈的時候。心涼得徹底。
杜明這下開心了？他雖然說是從小到大的朋友，但初中三年沒在一個班，他就有些變得和以前不一樣。初中的時候一放學就一起出去玩，最近他決定洗心革面，幾個月沒有跟他一起嗨皮，過一樣的生活後，他看見自己的態度就不一樣了。好像事事都看自己不爽。
許安被打的是右臉，所以不必要太遮擋，被他們看見的話肯定會很擔心。他們都認真地做著自己的事情，沒有看她。多好。她放心地坐下了，用手遮著右臉。還是火辣辣地疼。她活了十幾年，第一次受這種委屈。雖然她有時候狠起來連自己都打。還記得她以前玩遊戲的時候，手點錯了鍵，心裡悔恨不已，被自己氣的流下了悔恨的淚水，然後立馬給自己來了一個響亮的耳光。想想都想笑。
她應該找一個天氣好的日子出去散散心，見見廣闊的世界，心情會變好。
用左手去找口罩，沒找到。倒是引來了周圍人的視線。灼熱的視線讓她都不禁感到背後一涼。
“你手拿開，你臉怎麼紅了？”趙雅試圖扒開她擋著臉的手。
許安遠離她往後坐了坐。搖搖頭，說：“我沒事。”
“聽我的，手拿開給我看一眼。就一眼。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趙雅不信，她手下面明明有事情。跟她的手顏色又不一樣，她又不瞎。
“真的沒事。”她自己說的這話自己都不信。至少心理反應不讓她信。
趙雅這樣關懷她，突然一瞬間就藏不住心事。覺得心裡塞得滿滿的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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