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萬籟俱寂，月光像是給王文的府邸蒙上了一層薄紗，四下靜謐得只能聽見偶爾傳來的更夫打更聲。</br>王文的府邸，平日裡透著一股安寧，此刻卻被一陣突如其來的喧譁打破了平靜。</br>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緊接著，一群群身著飛魚服、腰佩繡春刀的錦衣衛舉著火把魚貫而入。</br>那熊熊燃燒的火把，卻更添幾分森然之氣。</br>一時間，整個王府瞬間亂作一團。</br>管家從睡夢中驚醒，衣衫不整，睡眼惺忪，卻被眼前的景象嚇得瑟瑟發抖。</br>有人試圖去通知王文，卻被錦衣衛無情地攔住。</br>王府裡的狗也被驚得狂吠不止，犬吠聲、呼喊聲、器物碰撞聲交織在一起，往日的寧靜被徹底撕裂。</br>此時的王文還沉浸在睡夢中，做著一個平和的夢。</br>夢裡，他再次見到了陛下。</br>可美夢突然被粗暴打斷，幾個身形高大的錦衣衛如凶神惡煞般衝進他的房間，二話不說就將他從溫暖的被窩裡拽了出來。</br>他迷迷糊糊，雙眼還未完全睜開，黑暗中什麼都看不清，只有那一個個跳動著的、有些刺眼的火把。</br>強烈的光線刺激著他的眼睛，讓他本能地想要躲避。</br>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砰”的一聲，臉上就重重地捱了一拳。</br>巨大的衝擊力讓他的腦袋猛地偏向一邊，嘴角瞬間溢位一絲鮮血，疼痛讓他瞬間清醒了幾分。</br>緊接著，他被錦衣衛用力的押在了地上，冰冷的地面貼著臉頰，刺骨的寒意從肌膚傳遍全身，讓他不禁打了個寒顫。</br>他努力掙扎著，雙手胡亂揮舞，想要看清這些人的臉，可火把的光芒晃得他眼睛生疼，那些人的面容在光影交錯中顯得模糊又猙獰，無論如何也看不清。</br>在被押著前行的途中，王文滿心的恐懼與憤怒無處發洩，四周嘈雜的聲音讓他心煩意亂。</br>他只能在心中默數這些火把的數量，一根、兩根……他在心裡念著，不多不少，正好四十二個。</br>第二天清晨，陽光剛剛灑在太極殿之上，朝會便開始了。</br>大臣們身著朝服，整齊排列，神色各異。</br>許敬宗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朝服，雙手捧著笏板，邁走到朝堂中央，對著坐在龍椅之上的李璟祐恭敬的拱手，聲音洪亮且帶著幾分義憤填膺：“陛下，王文貪腐之罪，已經昭然若揭。”</br>“錦衣衛從他家中，查抄白銀過百萬兩，實在是我大唐開國以來，第一大鉅貪啊！”</br>他一邊說著，一邊偷偷觀察著李璟祐的神色，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br>聽到許敬宗的話，李璟祐只是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那眼神深邃得讓人捉摸不透。</br>“我大唐一向對貪汙**不能容忍，如此大案，給朕查，給朕審，一定要讓王文好好地交代他的罪行。”</br>李璟祐的聲音在朝堂上回蕩，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這簡直是要將我大唐的臉面丟盡！”</br>眾大臣紛紛附和，朝堂上頓時議論紛紛。</br>昭獄內，陰暗潮溼，瀰漫著一股腐臭的氣息。牆壁上爬滿了青苔，地面溼漉漉的，角落裡不時傳來老鼠悉悉索索的聲音。</br>王文坐在角落裡，身上的衣服又髒又破，頭髮凌亂地散落在臉上。</br>他知道，自己總會有這一天的，自從陛下走後，他就隱隱感覺到新帝對他心存不滿，不會輕易放過他。</br>可是，他怎麼也想不明白，抓人總要一個由頭吧？</br>自己一直兢兢業業，清正廉潔，要用什麼罪名呢？</br>就在這時，許敬宗提著一盞火把，慢悠悠地從昭獄外走了進來。</br>那火把的光芒在這黑暗的昭獄中顯得格外刺眼，也將許敬宗臉上那得意的笑容照得清清楚楚。</br>看著如今被關在監獄中落魄的王文，他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來，笑聲在昭獄的牆壁間迴盪，顯得格外刺耳：“王文啊，你也有今天啊？犯下如此重罪，朝廷豈能饒你？”</br>王文聽到許敬宗的話，緩緩抬起頭來，眼中滿是不甘，直直的看著他，聲音沙啞卻透著堅定：“敢問，我何罪之有？”</br>許敬宗呵呵冷笑一聲，那笑聲中充滿了嘲諷，在昭獄中迴盪，讓人毛骨悚然：“何罪之有？你貪汙白銀百萬兩，你說你何罪之有？”</br>聽到許敬宗的話，王文彷彿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忍不住笑了一聲，那笑容裡滿是苦澀與無奈：“我王文全部身家，不過百兩紋銀，何來的百萬兩銀子啊？”</br>許敬宗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他不緊不慢地從袖子裡拿出一張紙，放在錦衣衛手裡，眼神中帶著一絲威脅：“你，當著我大唐百姓的面，認字畫押。這件事，就算是過去了。”</br>他頓了頓，臉上露出一絲假惺惺的和善，“認下這罪，陛下不會怪你的。”</br>許敬宗的話，只是讓王文又笑了笑。</br>他心中明白，一旦認了這字畫押，就等於承認了自己莫須有的罪行，那他這一輩子就徹底毀了，不僅自己身敗名裂，還會連累家人。</br>最關鍵的是，會連累先帝。</br>看到王文的態度，許敬宗也沒有生氣，他早就料到王文不會輕易就範。</br>他看了這些錦衣衛一眼，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陰笑：“不要弄傷他，你們知道的。”</br>於是，一場殘酷的折磨開始了。</br>一桶桶冰冷刺骨的冷水被澆在了王文的身上，每一次當他有了睏意的時候，便是一桶冷水猛地澆了過來，那寒意瞬間穿透骨髓，讓他瞬間清醒。</br>有時候，錦衣衛們會在他耳邊敲鑼，那尖銳刺耳的聲音彷彿要將他的耳膜震破，有時候，又會在他身邊打鼓，沉悶的鼓聲一下下撞擊著他的心臟。</br>整整四天四夜，王文整個人都沒有合過眼。他的雙眼佈滿了血絲，眼神中充滿了絕望。</br>他的身體變得虛弱不堪，精神也瀕臨崩潰。錦衣衛們沒有打他，沒有罵他，只是用這種方式一點一點的摧毀他的意志。</br>四天四夜沒合過眼的王文，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現在的他，多想可以好好地睡一覺，哪怕只是一小會兒。</br>他想過自殺，可是，他被牢牢的束縛在了老虎椅上，動彈不得。</br>每一次掙扎，都只會讓身上的繩索勒得更緊，疼痛讓他更加清醒的意識到自己的處境。</br>就這樣，在第六天的時候，一道訊息徹底擊潰了他。</br>一個獄卒在許敬宗的示意下，湊近王文，輕聲說道：“小崔懷孕了。”</br>王文聽到這句話，先是一愣，他想起上次小崔來長安，和小崔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小崔溫柔的笑容彷彿還在耳邊。</br>沒想到小崔回去後就有了身孕，可是，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悲傷。</br>他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根本無法給小崔和孩子一個未來，甚至還會讓他們陷入危險之中。</br>他笑了，那笑容中充滿了淒涼，淚水也順著臉頰滑落。</br>他搖了搖頭，聲音沙啞得如同破鑼一般，帶著絕望：“我招了，我什麼都招了，讓我好好睡一覺吧，可以嗎？”</br>此刻，他已經放棄了抵抗，他只想能睡上一個好覺，哪怕代價是承認那莫須有的罪名，哪怕他知道這一承認，便是萬劫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