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厚重的暮靄沉甸甸地壓在皇城之上,給整座皇宮都添了幾分壓抑之感。
張顯懷靜靜佇立在玄武門之前,宛如蒼松。
聽聞李璟祐所言,他面色未改,雙手抬起,動作不疾不徐,穩穩的對著李璟祐拱手行禮,袍袖隨著動作輕輕晃動,恭謹的開口:“太子殿下,若無陛下明令,兵馬不得進宮。”
一字一句,在這逐漸安靜下來的氛圍裡格外清晰。
李璟祐聽到這話,臉上瞬間閃過一抹毫不掩飾的不屑,嘴角微微一撇,發出一聲輕蔑的冷哼。
他緩緩眯起雙眸,直直的射向張顯懷,眼神中滿是質問:“父皇的明令?如今父皇在宮中生死未卜,孤身為他的親生兒子,難道連探視父親都成了奢望?”
他的聲音不自覺的拔高,帶著幾分急切,在空氣中迴盪,震得周圍的人耳中嗡嗡作響。
張顯懷看著眼前情緒激動的太子,暗自嘆了口氣,眉頭輕皺,目光誠摯的望向李璟祐,和聲解釋道:“太子殿下,陛下尚在人世,只是龍體欠安,我等不過是遵陛下旨意,對皇宮實施戒嚴而已。”
說著,輕輕搖了搖頭。
李璟祐聽聞此言,卻像是聽到了什麼荒誕至極的笑話,仰頭大笑起來,笑聲中滿是懷疑:“父皇的命令?你才說父皇昏迷不醒,那又怎麼可能頒下命令、傳出旨意?”
“孤絕不相信。既然沒有確鑿的明旨,還請張指揮使速速讓開道路!”
說罷,他向前大步跨出,身上的白袍隨風肆意飄動,隱隱散發出一股令人無法忽視的壓迫感。
張顯懷瞧著如此固執的李璟祐,再度重重的嘆了口氣,臉上滿是糾結為難之色。
稍作猶豫後,他緩緩伸手入懷,而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份聖旨。
那聖旨被他雙手高高托起,黃澄澄的顏色在漸暗的天色下愈發醒目。
“太子殿下,陛下明旨在此,敢問,太子殿下是打算違抗聖旨嗎?”
李璟祐看著張顯懷手中那黃澄澄的聖旨,原本囂張的神色瞬間一滯,臉上浮現出猶豫之色。
就在李璟祐遲疑之時,他身旁的人趕忙上前一步,微微側身,湊近李璟祐耳畔,小聲的提醒道:“太子殿下小心啊,這極有可能是假傳聖旨!”
李璟祐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對這所謂的“聖旨”愈發懷疑。
就在這時,遠處驟然傳來一陣沉悶且厚重的馬蹄聲,“噠噠噠”的聲音由遠及近,好似重錘一下下敲擊在眾人的心上,令每個人的心跳都隨之加速。
所有人都不禁朝著馬蹄聲傳來的方向望去,只見遠處那黑壓壓一片的玄甲軍迅猛逼近。
玄甲軍的將士們身著黑色重甲,在餘暉的映照下泛著森冷的寒光,他們身形高大威武,每個人周身都散發著久經沙場的肅殺之氣。
僅僅是這撲面而來的強大氣勢,就讓對面的錦衣衛們真切感受到了如山般的巨大壓力。
要知道,這可是大唐的重騎兵,不僅個個騎術超群,武藝高強,還配備著最為精良的火器,是戰場上令人聞風喪膽的無敵之師,曾追隨李世民創下三千破十萬的赫赫戰功。
張顯懷看到這一幕,原本平靜的面容也不禁皺起眉頭,神色凝重的看向來人。
他挺直腰桿,聲音提高,對著為首的將領厲聲質問道:“翟將軍,你也要違抗聖旨嗎?”
翟或騎著一匹高大健壯的戰馬,身姿筆挺的立於陣前,他目光堅定的直視張顯懷,一字一頓地說道:“張指揮使,玄甲軍,只聽太子殿下一人號令。”
話語剛落,他高高舉起手中長槍,與此同時,身後所有玄甲軍整齊劃一地一同舉起手中長槍,動作整齊有力,伴隨著陣陣怒吼。
這支追隨李世民三千破十萬的精銳之師,歷經無數戰火的淬鍊,即便歲月流轉,直至如今,他們心中依舊只聽從李世民的命令,而在他們心中,太子便是李世民意志的延續,是他們甘願誓死效忠的不二之人。
張顯懷看著翟或心意已決,知道再勸阻也是徒勞,他神色複雜的搖了搖頭,無奈嘆道:“既然你們都主意已定,那我就不再勸了。”
“張指揮使,再不把路讓開,就休怪在下不念往日情誼了。”
翟或舉著手中長槍,槍尖微微向下,直指張顯懷。
張顯懷面無表情,只是靜靜的凝視著翟或,片刻後,緩緩擺了擺手。
身後的錦衣衛們心領神會,迅速點燃事先準備好的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