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梁晏看著他高昂的下巴，猶如尖銳的刺紮進自己的身體裡。
他用力的攥緊手心，手背上的青筋凸起。
多日疲憊滿是血絲的眼睛看著那雙又冷又傲的眸子，火花四射，像小刺蝟這樣的宋星野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了。
五年前他把他從精神治療所抱出來的時候，他就是這樣縮成一團，誰也不信任，誰也不讓靠近的樣子。
連飯都吃的小心翼翼，生怕有人會砸了他的碗，生怕有了這頓沒有了下頓。
他小心的給他夾菜，耐心的告訴他：“慢慢吃，不怕了。哥哥在。”
他就像意外走失，吃了不少苦頭，渾身狼狽誰都不信任的小野狗，他小心又努力的哄了五年，才變成乖乖的不咬人的小家夥。
車輛啟動，梁晏握住安全帶，貼著他的肩頭劃過按進了插扣裡。
去醫院的這一路上是漫長的沉默，兩個人都各自靠窗坐著，中間隔了那麼一個位置的距離。明明伸手就能摸到彼此，不知道為什麼，卻覺得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又像是五年前的時候那麼遠。
十多分鐘的車程，宋星野被送去做全身體檢了，梁晏就坐在走廊的座椅上等著。
他確實有好幾天沒閤眼了，等到體檢報告出來，確定宋星野沒事的時候，他才鬆了一口氣。
他讓人特意去買了他喜歡的砂鍋粥，端了砂鍋粥進了病房，也沒給個好語氣：“過來！吃飯！”
宋星野蜷縮在一起，裹在被子裡，連頭都懶得露出來。
梁晏扯了扯被子：“把飯吃了，我們回家？”他心裡窩著火，“還想在醫院繼續待著？待了這麼多年還沒待夠？”
宋星野從被子裡露出了個腦袋，看著桌上冒著熱氣的砂鍋粥，低聲道：“你何必假惺惺的對我好，裝出多在乎我的樣子！”
“我都知道了！你也別裝了，梁總！”
梁晏皺起眉，一頭霧水。他這些日子事多，不知道這祖宗不知道發什麼脾氣，他強壓著幾分火氣：“大過年的，你是不是就討打呢！”
宋星野把頭偏了過去沒說話。
整個空氣中都彌漫著酒精味，一點就著。
梁晏起初以為是小孩覺得他妨礙他玩車了，他看著桌上漸漸散去的砂鍋粥的熱氣，強壓著火氣道：“把飯吃了再說！”
他脾氣來的時候真恨不得把人先教訓一頓，但是宋星野身體不好，這就是他的護身符，所以無論梁晏心裡有多大的火氣，都得讓他先吃飯。
回國這半年，其實都是宋星野哄他多一點。宋星野一直另有所圖，梁晏都清楚。
也不知道這次怎麼突然炸毛了？
吵架歸吵架，吃飯歸吃飯，這點界限宋星野自己也是劃得清楚的。
這碗砂鍋粥吃的不容易，吃了幾口就吃不下去了。
宋星野沒什麼胃口，梁晏問：“去酒店談？還是就在這談？”
宋星野這五年少說有一半時間在醫院，他最不喜歡醫院。
“酒店。”
梁晏這個人的情緒一向是內斂的，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唯獨宋星野能屢屢把他逼的情緒外放。
在醫院的這麼一會功夫，他琢磨了一會兒。之前看心理醫生的時候，梁晏也學了不少，得讓小孩自己把話說出來。
他看了那碗沒怎麼動的砂鍋後，招手在許秘書耳朵邊說了什麼，許秘書就去辦了。
兩人回了套房，只見著餐桌上擺著正式會客的餐食，開胃小碟、冷菜、熱菜、點心和水果共十二個菜，連酒水都擺上了。
酒杯、筷子、刀叉、碗碟……都擺放的整整齊齊。
梁晏往主座上一坐：“坐。”
宋星野倒是不知所措。
“不是喊梁總嗎？和梁總談就是這規格。”梁晏自顧自的夾了筷烤鴨吃了。
他挽著袖口，手肘擱在桌上，看著宋星野坐下。才不慌不忙道：“既然是和梁總談，就別用對哥哥那發脾氣的態度談。不許情緒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