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這原本逃亡中的最後一點溫馨,因為藍濡發生了改變。
但藍濡也覺得很委屈啊!
如果塞勒涅真的是唐擁淮的老婆,那憑什麼要將爛攤子交給他啊!
本來還心生不滿的藍濡,在女孩醒來後決堤的淚水中徹底繳械投降。
養養養,他養還不行嗎?操!這年頭臨時監護人還得負責幫忙養童養媳嗎??
藍濡認命般輕聲哄著孩子,決定忽視一旁方野的嘲笑,塞勒涅在他的安慰下情緒逐漸穩定下來。
藍濡望著這一雙如大海般澄澈湛藍的眼睛,眼前好像突然閃過另一張臉,以及一雙近乎一模一樣的眼睛。
這雙眼睛他曾經見過,那是黑暗裡唯一的光。
那個時候他們依靠那些不怎麼順口的順口溜,瞎編的童謠,艱難地支撐下去。明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但藍濡還是下意識地將塞勒涅與他記憶裡的那個女孩聯系在了一起。
望著這雙如同藍色大海般的眼眸,來自大腦深處罕見甘甜的記憶漫上腦海。
那個時候他們剛出完任務回來,順利完成任務讓他們這群毛都還沒長齊的孩子格外興奮,心裡隱隱有種農民翻身把家當的感覺,認為往後的人生終於可以屬於自己了。
幾個孩子腦袋抵在一塊兒,嘰嘰喳喳著說要給自己取名字。
洋洋就是她給自己取的名字,瘦鬼說,洋洋得意,這個名字好,一聽就很吉利。大頭說也可以是洋洋灑灑的意思,但藍濡卻說,不就是假洋鬼子的洋嗎?結果當然是被揍了一頓。
這段僅有的美好的記憶中,最後的片段,女孩揪著藍濡的頭發,把他壓在地上,“別得意十七,我也會給你取名,我還要給你取一個最最難寫的字。”
很久很久以後,當藍濡在皇家圖書館閑逛,順便等唐擁淮的時候,隨手翻開了一本磚頭書,知道“濡”有停留,遲滯的意思時,忍不住腹誹這小洋鬼子還真是各方面的一語成讖,真真是個烏鴉嘴。
洋洋已經死了。
但是他再一次遇見了洋洋的眼睛,所以藍濡還是沒忍住自己的私心。
反正他在這裡也呆不了多久了不是嗎?就趁這最後的時間再讓他多有一點點回憶吧,這樣等到將來走向黑暗的時候,他至少可以多留些回憶。
女孩慢慢點頭,藍濡摸了摸她柔軟的頭發,語氣輕柔,“睡吧洋洋,做個好夢。”
轉身退出房間裡藍濡的手還放在門把上,肩膀突然一沉,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在他頸間蹭來蹭去。
藍濡把唐擁淮的腦袋掰遠了些,唐擁淮表情受傷地看著他道,“藍濡,你把我的房間給了她,那我今晚怎麼辦?”
藍濡笑了笑,根本不吃他這一套,“打哪兒來回哪兒去。”
他還沒問唐擁淮好好的為什麼突然從蘭蒂斯星跑回來呢。奶媽知道這事兒嗎?該不會又要怪他拐走小少爺吧?
唐擁淮臉色一變,原本垂在身側的手悄悄環住腰側,藍濡此時滿腦子都是該怎麼和奶媽解釋這突如其來的熊孩子,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動作。
像是蟄伏在暗處的獵人悄悄靠近,於無聲中布好所有的陷阱,靜待心軟單純的獵物自願走入這片暗藏野心的森林之中。
他的手臂環住藍濡,慢慢收緊,兩人此時的姿勢就像是一對緊緊相擁的戀人。
唐擁淮開口輕聲道,“藍濡,你知道瑞爾斯帶我回蘭蒂斯星是去幹什麼嗎?”
藍濡挑了挑眉,看著他,準備聽這小子開始胡扯。
“他帶我回去見我在這個世界上僅剩的親人了,可是你知道嗎?每一個與我血脈相連的親人都想要殺了我。”
只有眼前這個人不一樣。
唐擁淮不安分的手如蜿蜒的藤蔓爬上藍濡的後心。
只有你讓我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