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守義父子和老韓家的人離開後,雲老爺子看著牆角的老母雞,目光沉沉地看向雲二川。
“二川,這雞到底是咋回事?”
別人不知道,可老雲家和老李家做了幾年的親家,還能不知道老李家是啥德行?
李老太太可是出了名的難纏,那不佔便宜就是吃虧的性子,能這麼大度,拿一隻雞替李紅梅賠禮道歉?
做夢都沒有這麼美得事兒!
雲二川嘴角下垂,整個人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都焉巴了,“爹,是我從老李家搶的,用這隻雞抵了咱家那八斤高粱米,以後咱家和老李家就兩清了。”
老太太聞言,氣得嘴唇都哆嗦了,“你咋恁憨慫啊!八斤高粱米能夠咱一家子吃半個月,這隻雞才能吃幾天?兩天就能連骨頭都嚼巴了,這到底是誰吃虧?哎喲喲,可氣死我了……”
雲二川一臉的委屈,“娘,不這麼幹,我去哪兒整東西把咱家的面子撈回來?我也想拿老李家兩隻雞來著,可要是真逼急了,老李家再來人鬧事,咱水蓮的親事還訂不訂了?”
他容易嗎?
豁出命的去老李家搶了一隻雞給妹子打圓場,結果還捱罵!
老太太也知道雲二川說的都對,可真拿八斤高粱米換一隻雞,還是心疼的直抽抽,捂著胸口,半天都緩不過勁兒來。
老爺子黑著臉,將旱菸袋子抽得滋滋作響,過了好半天,才開口問雲二川,“李紅梅那邊你有啥打算?”
“爹,我想離婚,這日子實在沒法兒過了!”
雲二川坐在牆根的小板凳上,狠狠抹了一把臉,“見天兒給我頭上潑髒水,咱這個家,遲早得讓李紅梅折騰出個勞改犯!”
這話一出,老爺子抽著旱菸袋子的手就是一抖,沉默半天,乾巴巴的道,“可她肚子裡還懷著咱家的娃兒哩……”
就算要離婚,他們老雲家捨得李紅梅,也捨不得李紅梅肚子裡的孩子。
老雲家人丁不興旺,哪怕李紅梅肚子裡的是女娃娃,他們也稀罕。
老太太白著臉,眼淚一個勁的往下掉,“這婚現在離不得,不能離啊,咋著也得等孩子生了再說,咱老雲家的娃兒少,金貴著哩,可不能就這麼不要了……”
雲二川憋屈的眼睛都紅了,喉頭上下滑動幾下,語氣飄忽地問:
“娘,這才不到兩個月,李紅梅就說我和王桂花有一腿,說她娘子嫂子看上我了,說人省城來的林同志是我相好,還說我對裳囡起了髒心思,這婚再不離,不出半年,我就得被人扣上耍流氓的帽子。
到時候,咱老雲家還要不要臉了?我要是被判勞改,咱這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日子可咋過?有個勞改犯的爹,栓子以後咋做人?”
老爺子旱菸袋子抽的更響了,語氣悶悶地道,“你娘說的對,再咋著,李紅梅肚子裡的娃兒是你的種,咱不能因為不要李紅梅,連咱老雲家的娃子都不要了。”
老太太擦了擦眼淚,一把奪過老爺子手裡的旱菸袋子,嗆聲道,“別抽了,嗆死個人哩!”
“你這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