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眾人報以善意時, 唯有一道怨憤的目光掃來。楚玉身在轎子裡,掀開一角紗簾, 那仇恨的視線如刀似刃, 直直投向蘇幼薇。
那相擁在一起的兩人, 便如一把利劍, 戳疼了她的眼睛。她絞著轎上的紗簾, 面上冷漠無情, 心裡卻如翻湧的浪潮,難以靜止。
蘇幼薇毀了她的名聲,她一定要報仇!她得不到的東西, 別人也不要妄想擁有。
“公主。”嬤嬤一臉羞愧,將聲音壓得極低,“老奴去試過, 但無從下手。”說罷,她心裡又鬆了口氣, “公主, 就此罷手吧?”
如此回楚國,倒可安然無恙,但若是下藥,性質便不可同日而語,屆時難逃一條死路。
雖聽嬤嬤一番分析, 楚玉卻不以為意, 痴痴笑道:“嬤嬤此言差矣。”若能成功, 她迷暈了這群人, 便可除掉蘇幼薇,再囚了俞君泊,且今日之事不會外洩,又能保住名聲。
一舉數得,何樂而不為?便是失敗,橫豎不過一條命,而今她名聲盡毀,還怕什麼死?
嬤嬤見勸不住,便嘆道:“錦王府那些侍衛,根本不容奴婢靠近,似已知情。”顯然,他們在防著她,這委實令她駭然。
“沒用的東西!”楚玉蹙眉,那與蘇幼薇相似的面容上,噙著一抹兇狠,損了幾分美感,“本公主去擾他們,你趁機下藥。”
嬤嬤默然,便見楚玉出了帳子,親自去尋那些侍衛,嗲聲嗲氣地說著話。她抖著手,幾番猶豫後,便將迷藥放回去,另拿了包藥。
她看著楚玉長大,一向視其如親人,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走上絕路。那錦王妃是好惹的嗎?更何況,在她背後還有錦王。
那群侍衛既防著她,便可證明,必是有人打過招呼,正等著她們往下跳,怎能成功?
“這是什麼湯,好香!”楚玉問道,翕動小鼻子,一臉迷醉,神態頗為嬌憨。
遠處,蘇幼薇正瞧著,枕在俞君泊的肩上,身在他的懷裡,一雙手也被壓在他的胸膛上,渾身上下,無一處不暖。
她輕動小指,在他胸膛上來回移著,輕畫著圈,以引他注意,問道:“君泊,她真與我相似,又有意模仿我,你如何一眼辨出?”
不久前,楚玉著她的衣,又模仿她的神態,但才走進帳子裡幾步,便遭了他一句“滾”。
“形似而神不似。”俞君泊答道,察覺她手上的動作,心裡一陣漣漪,眸色暗了幾分,落在她面龐上,著重瞧了眼她輕啟的唇,“你在我心間,眼或會受蔽,但心不會認錯。”
蘇幼薇怔怔,忽的眉眼一彎,心裡甜甜的。那股甜意,自心中漫開,流轉到四肢百骸,令她忍不住蹭了蹭他,舉止透著一絲依賴。
“楚國公主,天冷寒氣重,此處煙火又濃,請回淨處歇息。”一名侍衛皺眉道,意思較為委婉,“若出了差池,小人擔當不起!”
楚玉恍若未聞,強露出笑,解釋道:“我自小由人伺候,第一次見人做飯,不免好奇,欲仔細瞧一瞧。”
她剛說完,便聽蘇幼薇的聲音傳來:“公主既有此雅興,不如另起一灶,自力更生?”
楚玉沉默,心裡恨得直欲泣血,冷眼掃了下她,見俞君泊溫柔地擁住她,瞳孔縮了縮,十指悄然握起,咬著牙回道:“好!”
“公主,老奴來!”嬤嬤忙道,又喚來幾名轎夫,學著侍衛們,先掃開雪,搭了個簡易的灶,借用火石生火,但因撿來的木頭潮濕,總也點燃不著,“請借一些柴。”
出行時,侍衛們早有準備,心知會烤野味,便備了幹柴。
“給她們。”蘇幼薇直言道,轉眸又淺笑,“君泊,我們也去烤,正巧無趣。”
那廂,俞曉曉、嚴飛仙二人已坐火堆邊,各自拿了根木棍,上面穿著一條兔腿,在嘗試著烤。
山谷口被堵,大雪又不停,除幾個人在備膳外,餘下的侍衛全在試圖開路,卻因先前差點雪崩之故,此番動作輕微,小心翼翼。
“沒有別的辦法?”蘇幼薇問道,回首瞧了瞧大山,“翻越大山,從另一路回京。齊銘,你回京時途經此地,莫非這是必經路?”
山谷口那裡的大山太陡,幾乎是直插雲天,根本攀爬不上去,唯有後面的大山,雖高,但傾斜著,且已被踏出蜿蜒曲折的小路。
“回王妃,此為小路,距京城最近。”齊銘輕聲答道,抬目時,瞅見那並排而坐的男女,便又垂下頭去,“若換大路,便需翻過大山,且多三四日路程。”
蘇幼薇沉吟道:“若明日山谷仍舊難開,我們翻大山回京。君泊,好不好?”在大山冰天雪地裡過夜,她是有幾分動心。
“不會到明日,天黑時若未回府,自有人出來尋。”俞君泊回道,對上她如黑葡萄般的眼,目光往下移,瞅見自己手臂上的一雙如蔥的白嫩小手,腦裡不由回憶到,昨夜他醉酒時,誤將她當做“幻覺”,肆意欺負過她。
當時,她本在抗拒,正是這雙手,勉力推著他的胸膛,後在他幾番輕撫下,她雖仍推著他,但已有欲拒還迎的味道,那刻,她的眼裡仿似有一層迷霧,細看才知是淚做的紗。
那輕咬著唇、欲哭未哭、任人欺負、面色潮紅、盈盈含淚、渾身泛粉色、偶爾還控制不住發出輕吟的撩人模樣,簡直讓人迷醉!
思及此,俞君泊心一緊,看她的目光微變,有幾分熾熱。須臾,他收回目光,強自鎮定下去,可在轉瞬,思維又跳到夫妻生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