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令揚將手裡拎著的東西遞給下人,說道:“管家打電話來說你不舒服,就提前過來了。”
下午太陽正好,一行人便在院子裡坐下了。傭人弄了熱茶過來,珍珠精神了就在草坪上跑來跑去,老爺子一雙眼睛一直盯著孩子,臉上露出欣慰的表情。
他嘆了口氣道:“當年幸好令聰保下了這孩子,不然……”他搖了下頭,“祁家的血脈就徹底沒了……”
那一年多兇險,孩子出生後在育嬰箱養到足月才抱出來,身體不好,三天兩頭的進醫院,一家人的心都懸著,一直都怕這孩子養不活。
可孩子養活了,那好好的大活人,沒了……
老爺子年紀大了,不經意的一句話便把舊事提了起來,祁令揚的氣息微沉了下來。
他早就知道自己並非祁家的血脈,所以老爺子說什麼,他也沒什麼介意的,只是那件事,他跟蘇湘都是涉事人物。
杜若涵不顧一切的一撞,差點把祁家的子孫弄沒了,老爺子當時就震怒,對祁令揚更是斷了往來,不再承認他是祁家的人。
外人東一句西一句聽來的風聲,只知祁家出了事,跟那杜若涵,還有那蘇家的啞巴有關,再加上蘇湘跟祁令揚的那個影片,那個時候,真的是混亂至極。
蘇湘此時想起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
她遠走他鄉,走了那麼多的地方,心裡都沒能找到平靜,失眠,噩夢,糾纏了她很長時間。
祁令揚看了眼蘇湘,當年杜若涵那一撞是她的執念不化,此時再想起,不知道是命,還是孽。
蘇湘沉默了下去,低頭喝著水。
即便是過了三年,到了今天,她腦子裡依然清楚記得最後見到杜若涵時,她淒厲的聲音。
“都是命啊……”
沒有想到,她會那麼走了,所幸,她走的時候,是為了陪伴她愛的人……
手背上一暖,她低頭看過去,祁令揚的大手握住她的,抬頭看去,他對她溫柔笑了下。
祁海鵬的目光依然注視著在草坪上玩著麻雀的小孫女兒。
小丫頭將零食灑在地上,叫那麻雀下來吃,還真有一隻傻鳥兒飛下來去啄了吃。
祁令揚轉頭看向老爺子,微微笑著道:“父親,當年你娶我母親,而我母親後來也生下了我。你怎麼沒有再讓她給你生一個呢?”
祁令揚這麼說,只是為了換一下氣氛。
老爺子聞言,收回目光看了眼祁令揚,再看向遠處,深深的吸了口氣道:“她嫁給我的時候,就說不會再生了。”
“那時候,我還以為她不願意生我的孩子,她告訴我說,是不想讓我以後為難。”
“那個時候,令聰已經有些懂事了。她說,祁家是令聰的,她只要你能夠在祁家長大,給你一個家就可以了。如果再生一個,怕將來面臨奪家產的悲劇。”
祁海鵬想起那個通透的女人,臉上浮起一絲微微笑意,又有著些悲切。
“如果那個時候我不聽她的,再生一個……”他嘆了口氣,如果那個時候再生一個,這祁家也就不會這樣了。
蘇湘聽著祁海鵬的訴說,腦海中勾勒出一個聰慧又堅韌的女人的模樣。
蘇湘聽過一些關於俞可蘭的事,在知道傅正南為爭奪傅家要娶卓雅時,她果斷離開,又跟祁海鵬有過這樣的談判,而且還是在幾十年前,她的那份勇氣跟胸襟,還有遠見,不是一般女人能有的,也是個奇女子了。
祁海鵬道:“我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事,就是娶了她。”
他轉頭再度的看向祁令揚,臉色緩了緩,帶了些歉意:“我這輩子,做的最錯的事,就是不該在她走後,對你漠不關心。”
過去所有的那些趔趄,在如今這慘淡光景下,都煙消雲散了。
祁令揚笑了笑道:“父親,你現在,依然是我的父親。”
母親說,希望他給他一個家,他做到了,沒有讓他流落在外,在祁家也依然享有祁二公子的名頭。
其實,沒有什麼可抱怨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