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也是啊,以周家的門第,周阜山早年當兵,率軍打仗,也曾是叱吒一方的將領,將來留給後世的都會是美名,輪到周世青,儘管官兒沒當到京裡,可好歹也算是個市長,廳局級副職,在任期間也算兢兢業業,勤勤懇懇,往下就是周勀和周歆,都是天之驕子,無論從事業,能力還是社會地位,應該都屬於人中之龍和人中之鳳。
就這麼一大家子,個個風光,個個受人尊敬,斷然容不下常安這顆老鼠屎。
常安都明白的,她也能理解劉舒蘭的顧慮。
“媽…”
“你別說,你先聽我說完!”劉舒蘭的氣快要頂到天靈蓋了,喘了喘,“你剛還說你無法生育,無法生育意味著什麼你知道嗎?意味著你和阿勀以後都沒有孩子,這是要讓周家絕後嗎?啊?”
最後一聲劉舒蘭音量拔得有點高,大概是真的控制不住了,也顧不得這是公共場合,什麼貴婦形象,什麼道德涵養,這些都沒有斷子絕孫的恐懼來得嚴重。
常安已經感覺到周圍投過來的目光,沒有孩子,生不出孩子,這是女人的原罪啊,更何況還是周勀這種家庭。
她想,或許這才是最糟糕的事。
“媽…”常安依舊笑著,還是一如既往柔淡的口氣,“可是我不能…我不能因為這個就離開您兒子。”
“你……”
“我給過他選擇的,他知道我什麼情況,但是他說他不介意,所以這是我跟他之間的事,我們的婚姻,我們的人生,他不放棄我,我沒有道理再單方面放棄他,所以媽,您別來逼我,也別去逼他行麼?”
常安說得慢悠悠,溫瑩瑩。
她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勇氣能夠當著劉舒蘭說出這些話,可是此刻內心真的一點傷痛都沒有,她甚至看到那些曾經被命運撕開的裂口在慢慢癒合。
她眼前浮現周勀的模樣,他紅著眼,啞著聲音,他說我從來沒有第二種選擇,常安,我沒有第二種選擇。
他沒有,她亦沒有啊。
劉舒蘭整個呆在那,起初只是端杯子的手發抖,漸漸整個人都抖起來,但是公共場合,她還要在竭力控制。
常安給足她緩釋的時間,又是半分鐘的沉默,劉舒蘭總算調整好自己的情緒。
“小安吶…”她聲音比之剛才軟了很多,甚至帶著一點哭音,“我知道這些年你吃了很多苦,吸.毒也不是你自願的,可命就是命啊,我心疼你,阿勀也心疼你,但是你不能……不能這麼自私是不是?”
常安覺得好無力啊。
“媽,您想錯了,這跟我自私不自私沒有關係,我只是不想因為這些原因離開。”
“那你要怎樣才肯點頭?”劉舒蘭手指在膝蓋上擰成拳頭,“要錢是不是?你放心,只要你說個數,我這邊肯定會無條件滿足你,房子車子這些也都沒問題,只要你肯跟阿勀離婚,下半生保證你衣食無憂。”
常安就看著劉舒蘭在那急躁地跟自己承諾。
作為一個母親她真的已經做到極致了,不顧顏面不顧道德地來周旋。
常安想到自己第一次跟劉舒蘭會面的場景。
“媽,您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劉舒蘭頓了下,大概摸不透常安現在提這事的目的,她愣那沒接話。
常安撈了下耳邊掛下來的碎髮,望向窗外,突然就笑了下,“當時我已經跟阿勀見過了,也初步定好了婚期,我從英國回來,兩家約了一起吃飯,當時您怎麼評價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