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子很漂亮,上面有層層疊疊的刺繡和蕾絲,這時突然不知從哪裡走過來一個女人。
女人問:“喜歡這條裙子啊?”
小女孩重重點了一下頭:“嗯!”
女人又問:“為什麼喜歡啊?”
小女孩回答:“因為穿上了會成為公主!”
女人一時笑出聲,蹲下來摸了摸她柔軟的頭髮,“我們家安安本來就是公主,即使不穿裙子也是公主,不過你要是喜歡的話媽媽就給你買,走,進去試試!”
夢醒之後常安才知道夢裡那個小女孩就是自己,而那個牽著手帶她進去買公主裙的女人就是媽媽,為此常安鬱郁了一個上午,倒不是因為想念母親,畢竟七歲的時候她就已經去世,當時常安還沒完全懂事,很多東西都已經記不得了,時隔這麼多年即使心裡有些難過,但也已經勾不出多大的悲痛。
她鬱郁完全是因為自己居然沒有第一時間認出媽媽。
常安躺在床上努力回想母親的樣子,好像盤了頭髮,好像又沒有,五官更是完全模糊,一點都記不得她具體長什麼樣,只依稀記得是個很乾練的女人。
常安起身去衣帽間找到自己的行李箱,再從夾層的小拉鍊袋裡掏出一張照片來。
照片上是一老一少兩個女人,年紀大的那個穿了身旗袍,白髮蒼蒼,但一點都沒有平常老人的暮年之氣,相反嫻靜笑容裡都是歲月留給她的風骨與神韻,而旁邊微微挽著老人手臂的是一個看上去三十歲左右的年輕女人,長褲,皮鞋,菸灰色高領毛衣上披了條藍花白底的披肩,那條披肩是她全身上下唯一的配飾。
年輕女人沒有笑,神情嚴肅,甚至隔著照片都能看出她平時應該是個不苟言笑的人,而這個不怎麼笑的女人便是常安的母親,旁邊站的那位老人便是常安的外婆。
常安看著手裡早已泛黃的照片。
照片是上次她回倫敦的時候外婆給她的,外婆說拍這張照片的時候常安還沒出生。
薛冰三十多歲才生下常安,在那個年代看來已經算是“大齡媽媽”,而這也是常安手裡唯一一張薛冰的照片。
自薛冰去世後常望德便銷燬了她生前所有的痕跡,包括衣物,生活用品,她用過的東西,甚至燒掉了當年他們拍的結婚照。
常安那時候雖然還很小,大部分事情都記不得了,唯獨一件,即常望德在後院焚燒薛冰遺物的那個場景,如烙印般刻在她的腦海中。
當時她不理解,直至數月後魏素瑛領著常佳卉進門。
家裡傭人也知趣,薛冰走了,自然清楚以後誰是宅子裡的女主人,所以慢慢也沒人再提她一句,後來常宅搬了幾次,家裡傭人也換了不知幾波,常望德的官職越來越高,久而久之,薛冰好像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沒人再會記起她,就連常安這個親生女兒也幾乎忘記了她的長相,現在需要憑著這張發黃的照片才能模模糊糊拼湊出一點薛冰生前的模樣。
可是媽媽到底是怎樣一個人呢?
“囡囡,女人這輩子無非就是孩子和丈夫,事業應該留給男人去拼,所以你聽外婆的話,乖乖留在家裡,別走你媽的老路。”
哦,常安想起來了,外婆說媽媽生前爭強好勝,敗就敗在不服輸的性子上,所以從小常安從外婆那接受的教育便是要柔軟乖巧,當個安安靜靜的淑女,成年之後嫁個門當戶對的男人,在家相夫教子安穩度過一生,以至於往後十多年常安都在這種思想下被灌輸長大,到了現在這樣,真正是與世無爭,無慾無求的模樣。
她拿著照片看了一會兒,又把它重新塞回行李箱。
……
上午十點三十一分,一錘定音,昭示著當日最後一宗地競拍完成。
很快各路人士都過來跟周勀道賀。
“恭喜啊!”
“恭喜恭喜…”
“……”
“……”
翻來覆去那幾句客套話,走個排場,周勀也並沒指望誰真會真心實意過來給他祝賀,所以敷衍幾句後周勀便帶著徐南出了交易會場,剛走到大廳,身後突然有人喊,“周總,這麼著急要走?”
周勀回頭,何兆熊走過來,身後跟著面無表情的陳灝東。
周勀笑了笑:“公司事忙,怎麼,何董找我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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