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見過德妃娘娘。”薛海娘欠身行禮。
梁白柔面露不悅,可一轉頭瞥見殿內仍有宮女侍奉,忙一揮手示意殿內諸人暫且退下。也是此際她才想起,薛海娘之所以這般見外,就是因著有外人在場。
薛海娘見此,也不再拘禮。信步上前便坐在貴妃矮榻上,伸手為自個兒與梁白柔砌了一壺香茗,悠哉得很。
“我可是擔心了整整一日。你快與我說說,皇上那頭是什麼反應?”梁白柔奪過她正欲送入嘴邊的茶杯,嬌嗔道。
薛海娘盈盈一笑,也不再吊她的胃口,“梁姐姐心安便是,左右此番梁姐姐鐵定是受害者,皇上懲處誰也斷然不會懲處梁姐姐便是。”
梁白柔無奈搖頭,神色間滿是倦乏,那是常年阿諛奉承,萬般討好之後明知失去自我卻又無能為力的悲惘。“皇上的心思最難預料。他興許今日哄著你寵著你,承諾著替你報復欺你傷你之人,卻也能明日便將你打入阿鼻地獄。”
可最悲哀的是,她即便是曉得這一層,卻也是心甘情願深陷其中。
薛海娘微垂眼瞼,纖長捲翹的眼瞼如蟬翼般,掩去稍縱即逝的流光,她前世亦是一門心思全在那人身上,耗盡半生用來迎合討好。
如今她恍惚能從梁白柔身上瞧見自己當年的影子。
南叔珂曾問她,為何對梁白柔如斯忠誠。
三番幾次險些為其喪命;無論是何等誘惑皆不改效忠梁白柔的初衷。
如今想來,對她心懷有愧是一點;在她的身上瞧見了自己昔日的影子亦是一點。
薛海娘輕嘆,輕得低得旁人壓根就無法聽見。
“我已然將先前清惠王殿下搜查而來的證據上呈至御前。想來皇上自有決斷。”
接下來,皇帝無論是懲處蕭貴妃、薛巧玲或是太后一派,她們皆可坐享其成。
許是覺著沈三德夜襲佛光寺,欲褻瀆德妃一事著實有辱皇室聲名,是以,南久禧並未將此事捅破,即便是昭告後宮時亦是半真半假,後宮嬪妃有意向養心殿當值之人打探,也是毫無所得。毫無疑問,此事已經得到上面提點,並且成為禁忌。
接近臘月時,京師已是下起鵝絨雪。
今年好似比往年要冷上一些。
往年發放至各宮的炭火,定是足夠的。可今年據聞,有不少宮殿回稟炭火不足。
蕭貴妃亦是體虛畏寒,為免晨早起身應付各宮請安的嬪妃,特意頒下指令,各宮無需日日前來請安,七日一回便可。
這一日,黑壓壓的雲層覆蓋著原是碧波如洗的天幕,風颳過時沙沙作響,饒是批著貂絨斗篷,全身罩了個嚴嚴實實,去外頭走上一圈,那肌膚也能颳得微紅。
今日恰好是七日一回,各宮嬪妃前來給蕭貴妃請安。
剛過晌午,薛海娘便以御前一等宮女的身份前來,帶著皇帝口諭昭告六宮,即刻前往乾坤宮一聚。
這突如其來的聖上口諭著實叫人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