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千影笑道:“口舌不讓人的少年郎,如何便甘心跟在姚凌欣身後為奴?”
“若然你肯將鐵劍贈我,傳我天下無雙的鐵劍劍法,李家上下從此奉你為上賓。”
她剛表現得對家傳絕藝頗為自傲,下一刻便承認覤覦鐵劍劍法,倒是沒露出半分不好意思的樣子。
爹爹時常對她言道,世間刀兵無好壞之別,唯有合用與否之分。
鐵劍先生昔年既能闖出蓋世聲名,教天下為之震動,所傳絕藝自然極為不凡。
若因家族仇恨而將之拒諸門外,和白痴沒甚麼兩樣。
沈澄說道:“你知道我是怎樣對付上一個想要招攬我之人的嗎?”
李千影側著頭顱:“你見過馬公子了?嘿,想不到他還挺有識人的眼光。”
她笑意嫣然,說道:“我跟他如何能一樣?我能允你的物事,他永遠也沒法給你。”
“授我劍法,入我李家,今後你的子子孫孫便不再是貧農之後,而是鐘鳴鼎食的五家血脈。”
“這柄鐵劍的份量,難道能比你和你的後代往後百年的富貴更重?”
沈澄有點厭煩地瞧了她一眼:
“你真煩。大小姐雖然不算是最好的主顧,至少沒像你般多話。”
李千影這輩子從未被人形容為多話,不免詫異地瞧了沈澄一眼,眼底的笑意顯然有點下沉:
“為姚凌欣當狗,沒甚麼好下場的。”
“道觀被焚,她跟真傳們眨眼不見身影,推著像你般平時連丁點油水也不太能撈到的小道童上陣送死,你真覺得很愉快嗎?”
“她從來沒有當過你們是平等的存在。但是現下,我決定給你一個換取尊重的機會。”
李千影伸出的手,沒有半分想要縮回去的意思。
平心而論,這隻手比大部份獵人的手也來得好看,線條修長柔和,而且幾乎沒有軟繭。
“作我的郎君,從今起你就是李家人。”
遠處,馬折韁笑道:“她怕是把那沈澄當成傻子了,真以為他會相信這種沒根沒底的鬼話。”
沈紅葉卻淡淡一笑:“這倒未必。”
“自幼賣身道觀,充當勞役十餘年,任誰心中也勢必生出時來運到,一朝逆襲的念想。”
“由被五家大地主逼得家破人亡的貧民之子,到成為五家的一份子,躋身統治小鎮的上層階級。”
“如此份量的誘惑,足夠讓人忘卻理智。”
只聽手執龍頭柺杖的老人說道:“可他若是連這些許定力也無,就更顯得我當年的決定並沒有錯了!”
一陣過後,沈澄把鐵劍劍面置於李千影攤開的手掌上。
“就算把劍術毫無保留地教你,你也學不成的。”
“自幼在安樂中長大的世家子弟,絕無法忍耐練劍的苦楚。”
李千影笑道:“我七歲獨闖密林,射殺野豬,九歲已在雪山上獨力撃斃巨熊,忍耐力仍算不足?”
“你又沒曾教我,怎知道我學不成?”
沈澄正視著李千影的雙眸,說道:
“因為你的資質性情,與姚凌欣相比實在是相差太多了!”
看似沒頭沒腦的回應,卻準確刺中了李千影的死穴。
她幾乎在一瞬間後撤,伸手探出身後長弓。
沈澄右手緊握不放的鐵劍,卻趕在她退開前的剎那攔腰橫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