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古代認字,也和現代差不多,都是從人、口、手、上下左右,東南西北開始。
班娘在地上用木棍先寫了五個字,想來他們今日能記住這五個字就很了不起了,哪料到馬大舌直接搬了一本書過來。把班娘驚得是張大了嘴。
馬大舌接下來的一句話,讓班孃的嘴張得更大了:“這本《孫子》裡面有些字我不認識,還請班娘姐教我。”
羅傑夫看到馬大舌要開始學識字了,就在院子裡假裝和趙充國學武,磨嘰著不願過來。聽到馬大舌說出“孫子”兩字,再文盲他也知道說的是《孫子兵法》,一下來了興致,扔下趙充國不管就湊了過來。
班娘奇道:“你怎知這書是《孫子》?”
馬大舌道:“看著卷首的字猜的。”
班娘又道:“你不是不識字?”
馬大舌懨懨地道:“識得一些,不太全。唉,說來話長。”
班娘見馬大舌又是這一副說辭,心道這兩個小兄弟不知道揹著什麼樣的秘密。當下也不多言,便放下木棍,道:“你問吧。”
馬大舌翻開竹簡,看了一陣,心裡打著腹稿,盤算著該怎麼開口問。後來發現,有的字認識,有的字又不認識。有的字感覺認識,又拿不太準。便將竹簡交到班娘手裡,道:“還是請班娘姐挨著念一遍吧,我一個字一個字地學。”
班娘翻開竹簡,用手指指著,一字一句地讀道:“孫子,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班娘雖然讀過一些書,但都讀的是蒙學類書籍,類似於後世的《急就章》、《千字文》。這等大學問的書卻還沒讀過。
在那個時候,讀書是一件壟斷的事情,其階級門檻比現在出國留學世界頂尖名校都要高,根本不是普通人家可以企及。或者家資鉅富,或者天資絕倫,不然連書長什麼樣子都沒見過。窮苦人家讀書改變命運,要到宋朝,造紙術和印刷術高度發達之後了。
班娘第一次讀這本書,斷句也不是很準確,只是四字四字讀者,這也符合漢語音韻的規律。
現代人學小篆,本就沒有太大難度,只要將偏旁部首對上號,上手很快。學篆的難度在於沒見過的字,不知道該怎麼寫。不過馬大舌不在乎,他只要能認識字,能簡單地書寫便好。
馬大舌聽著班娘一字一句地讀著,瞬間恍然大悟。又有一些含糊的地方,央班娘重新讀了一遍,這幾個字便完全掌握了,就連羅傑夫都明悟了一些小篆的書寫規律。
馬大舌搞明白之後,自己也跟著讀了起來:“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說完之後,馬大舌還沉靜在識字的喜悅中,試著認後面的字,全沒注意到班娘重又驚訝得張大的嘴。
班娘還沒說話,趙充國湊過來,也是一臉驚訝:“沒看出來,你不識字,卻會讀書!”
那時候識字是識字,讀書是讀書。
單純的識字,可能就是能認識個地名,市場上認識貨物的名字。
而讀書,有著一項核心技能——斷句。
所謂書讀百遍其義自見,說得可不只是理解書中的意思,而是可以準確地斷句。古文沒有標點符號,先秦文字更是寫的晦澀難懂,斷起句來非常困難。書讀百遍的真諦,更多地是每讀一遍,就嘗試一種斷句。如果開始斷句不對,那麼到後面就難以自洽。下一次讀的時候,便會換一種斷句方式。這樣不停地失敗,不停地嘗試,讀得次數多了,自然就理解書中真意了。
剛才班孃的四字一段的斷句方式,就是第一次讀書時最常用的一種斷句嘗試。馬羅二人如果不是帶著後世的知識,班孃的斷句讀來也有些意思,慢慢品味還真有些味道,如果不是有智慧之人,那樣讀了之後恐怕要誤入歧途了。
趙充國自然沒有這些斷句的本事,這本書是以前張神仙教過他的。聽到馬大舌斷句和張神仙教得一模一樣,這才出口問道。
馬大舌完全沉浸在認字讀書的喜悅中,對周圍人的反應渾然不覺。
只見馬大舌繼續讀道:“故經之以五事,校之以計,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將、五曰法。道者,令民與上同~
班娘姐,這個字讀什麼?”
“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