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者從始至今被當成人上人,凡人對修行嚮往而敬畏;在修行的幸兒對修行敬畏而奮發;有成的修行者卻對這些嚮往的、敬畏的傳播著人人平等,虛偽嗎?
不虛偽,只是荒唐,就像錦衣玉食的帝王宣稱愛民如子,如子的子民卻在水深火熱中生活,確實能力有限,顧不得千中一千,但王侯將相從不在這一千里面。
修行在亂世中得道,盛世裡受仰,在所有人眼裡,包括修行者自己,都覺得自身脫離了凡塵。他們不知兵荒馬亂,不知天災禍苦,這本來就是不平等的,但每一個修行者都在享受這種不平等。
餘肖又轉身回到客棧,所有人都不敢出聲,等著他的決定。
“掌櫃,你們這有紙筆信封嗎?”
掌櫃還趴著身子,聽到餘肖的話連忙應聲跑去櫃檯。
餘肖提筆沾了墨汁,在信封上規矩的寫了‘邱掌門親啟’五個字,又想著邱雲的模樣在信紙上畫了個畫像,腦海裡和紙上的人頭實在不相像,只好突出他那及胸的鬍子,想了想又在旁邊加上‘邱老頭’三個字。
“他應該知道是我畫的吧?”餘肖心裡暗想,雖然不敢肯定邱雲願意幫忙,但能夠幫到忙的也只有他。
信紙裝進信封貼合,餘肖把它交給兵頭子,告誡道:“你們派個人把這封信帶去雲化城,只能交給御劍門的掌門,然後跟他提金毛鼠三個字。”
“上一次我們的使者去求助雲化國,連二品的官員都沒見到就被一個宦官遣回來了。”兵頭子臉色為難,更何況要見御劍門的掌門。
“無論用什麼方法,一定要見到邱老……邱掌門。”餘肖正色道,“否則你們就等著亡國吧,反正真到了抵擋不住的時候我是絕對能跑。”
這絕不是危言聳聽,餘肖深感金毛鼠的手段,而且陳滬和南洋兩國也不會是這支獸軍的終點,還會有更多的陳南慘案,甚至會波及雲化這樣的大國,天下將亂,這才是金毛鼠的目標。
“你們現在可以把我綁回去了。”餘肖主動伸出雙手。
“少俠莫要打趣,下官豈敢。”兵頭子剛接過信封,聽到這話差點沒拿穩,要是皇帝知道自己綁了個修行者還不得氣死。
餘肖笑道:“你們不是打算讓我在前面衝鋒陷陣嗎?難道說你是想我躲在後面排兵佈陣?”
餘肖這番話讓兵頭子臉色難看,狼國的衝鋒全靠蠻獸,毫無章法可言,再深明兵法的將軍也不能為此做出好的對策。
如今攔在前面計程車兵都像是趕著或是被趕著赴死,軍帳裡計程車官只剩下安撫軍心的作用,餘肖這番話無非是諷刺那些士官。
“放心,你就像徵兵一樣把我帶回去就行,我也好更快的進入前線。”
得到了餘肖的保證,小官滿臉堆笑,雖然還是不敢把餘肖綁著,但還是象徵性的掛了一根繩子。
……
和其他幾個剛被強行徵到的炮灰兵一樣,餘肖被執刀計程車兵圍在隊伍中間,但並沒有馬上送出城然後派往戰爭前線,而是和其它地方被抓到的壯丁一起暫時安置在定金城的一個兵營裡,按著規矩,在上戰場之前都要聽一下將軍的訓話,告訴你說成為一名士兵是有多光榮,不幸戰死也是一種榮耀。
餘肖對於這種洗腦的話並不生份,也知道這些話有多諷刺。死在戰場,終究只是一具被逐漸遺忘的骸骨,所謂的榮耀只是一個不能逗人開心的笑話。
“恥辱,莫大的恥辱。”年過半百、長滿白鬢的將領在高臺上大聲的訓斥著,臺底上站著好幾圈要赴死計程車兵。
餘肖不認識這個老將軍,其他人卻很是熟知,鎮遠將軍曹鋼,年輕時戰功無數,但因為年齡的緣故在幾年前就待養在朝中了,這回看來得依靠他用老練的經驗緩解一下戰局。
“南洋國雖是小國,但人口眾多、軍事強硬,哪個國家敢對我們不恭?就連雲化國都不敢對我們動武,可這個小小狼國就居然對我們下了戰令!從來就沒有這樣的先例。”
“仗著手底下有一群聽話的禽獸就不知死活,這一次不但要他們亡國,還要讓狼國那些個賊頭子的嚐盡皮肉之苦,而這些都需要大家的勇氣與努力,不畏和犧牲。”
“我相信大家都會祈禱自己能活著看到最後的勝利,可是勝利是英雄的性命堆積出來的,我希望大家都能夠給出英勇無畏的精神,國家不養怕死的兵。”
一個多小時的訓話,來來回回都說著幾個問題,偶爾那老將軍會插進來幾段自己的英勇事蹟,粗略的總結訓話內容:你上戰場可能會死,不上戰場你肯定要死,就是不准你有半點退縮的想法,不然就安你個違抗軍令的罪名直接砍腦袋。
曹鋼訓完話也不多做停留,頂著吐完氣勢的紅臉下了臺,接著是一個瘦削的文官上去發話。
或許是這文官沒剛才將軍那般的威嚴,才沒幾句話就有人起鬨了。
“大人,說了這麼久我們都餓了。”
“對啊,餓了還怎麼打勝仗。”
“……”
文官臉色難看,甩袖就下了臺,不跟一群快死的人一般見識。
文官下臺,一個瘦削的草頭兵長又接替位置,嚴肅的敲鑼喊停吵鬧。
“大家不用急,先去前面的理事房登記,登記完了就可以吃飯了!”
幾百號新兵,在指示下排成長長的一排,所有人為了先吃到飯也是拼了命的往前擠,餘肖就幾乎被排到了最後面,雖然有些無奈,但也不會介意這些小事,正準備想些事情來消磨時光的時候,卻被一聲細微的慘叫聲弄得警惕起來。
雖說聲音細微,餘肖可以十分肯定自己沒有聽錯,在排尾的其他人沒有修行手段,聽不到這些細微,但排前那幾人都是一副疑問的表情。
隊伍的前邊是個營帳,是臨時搭建的理事房,每進一個新兵就會有一聲慘叫,那感覺就好像有人在發出痛苦的叫喚,又被人適時的捂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