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長樂雙手十指互扣,凝視莫恆雁,並不說話。
“王爺可能不知道,右賢王控有大漠西部大片領土,不需要塔靼汗庭增援,就足以集結八萬鐵騎。”莫恆雁緩緩道:“這兩年塔靼右賢王部又征服諸多部落,這些僕從兵加起來也輕鬆湊出兩三萬之眾。即使從草原調集一半兵馬,至少也能向雲州集結五萬大軍。加上雲州守軍,以及即將徵募的兵勇,最終至少有八萬兵馬可以用來南下。”
魏長樂變色道:“右賢王有這麼多兵力?”
他雖然面上一臉驚訝,但心中卻是好笑。
右賢王的實力,在山陰之戰前,傅文君就對他詳細說過。
傅文君雖然被迫離開故土,但對雲州甚至塔靼的情況一直都很關注。
右賢王控制的領土確實不小,但麾下鐵騎卻比莫恆雁所說少得多。
四萬鐵騎,其中一萬鐵騎還是部署在雲州。
雖然塔靼人大小就是在馬背上長大,但普通牧民和精銳鐵騎完全是兩個概念。
草原盛產戰馬,卻匱乏鐵騎裝備。
大草原上不但鐵礦稀少,最重要的是塔靼人根本沒有掌握最先進的冶煉鍛造技術,只能使出“擰鍛打”這一類較容易的鍛造工藝,打造出要求較低的彎刀,如此才不至於輕易折斷。
而且戰場廝殺,護具必不可少。
塔靼同樣沒有能力大規模製造甲具。
如果外敵侵入,普通牧民或許還能以簡陋的器具保護家園,但對外發動戰爭,普通牧民上了戰場就是送死,只能以裝備相對精良的正規騎兵出擊。
四萬鐵騎,對右賢王所部來說,已經不是小數目。
莫恆雁誇大其詞,三言兩語之間,卻已經讓右賢王麾下兵馬翻了一倍不止。
魏長樂知道他是危言聳聽,有意恐嚇。
但恐嚇背後,肯定還有更大的意圖,所以故意裝作吃驚,卻是想看看這賣國賊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不出意外的話,三個月之內,塔靼在雲州就能集結八萬兵馬。”莫恆雁凝視魏長樂,緩緩道:“敢問王爺,大梁能否在三個月之內部署防線,調派兵馬在河東設防?”
魏長樂皺起眉頭。
“河東馬步軍加起來有四萬之眾,再加上邊軍,也不過六萬人。”莫恆雁唇角帶笑,“最重要的是,梁國失了雲州之後,北境再無天塹可守,自雲州南下入朔州,一馬平川,河東守軍當真能抵擋得住?”
魏長樂欲言又止,卻沒出聲。
莫恆雁見狀,眸中劃過一絲異色,繼續施壓道:“這麼多年,河東軍除了剿剿匪,可沒真正打過什麼大仗。守著軍堡的邊軍,只是縮在軍堡裡混日子,更沒有什麼戰鬥力。反倒是右賢王麾下的鐵騎,這些年可沒少打惡戰,兩廂比較,王爺覺得打起來,結果會如何?”
魏長樂淡淡道:“和談不成,不能打也要打。”
“一旦開戰,以塔靼的實力,勝算極大。”莫恆雁身體微微前傾,目光銳利:“這一次他們可不只是想要一座縣城,至少要吞下朔州。而且王爺應該知道,塔靼人貪婪成性,拿下朔州之後,未必會停手,說不準還會繼續南下,直接吞下整個河東。”
魏長樂握起拳頭。
“所以一旦梁國戰敗,整個河東都有丟失的可能。”莫恆雁嘆道:“退一步來說,即使梁國傾力備戰,短時間內向河東調兵遣將部署防務,最終也擋住塔靼鐵騎,但將會付出多大的代價?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梁國各路兵馬向朔州集結,消耗之大,難以計數。所以我才說,無論此戰結果如何,梁國都將付出慘重的代價。”
魏長樂冷笑一聲,道:“大都尉,你這是在威脅本王?”
“恰恰相反,我是在為王爺算清這筆賬。”莫恆雁坐正身子,平靜道:“王爺是聰明人,我說的有沒有道理,你心中應該清楚。所以如果我是王爺,必然會竭盡全力平息這次的衝突,真正做到化干戈為玉帛。”
“你剛剛不是說過,塔靼從右賢王開始,上下齊心,都準備開春之後南下進犯嗎?”魏長樂皺眉道:“既然如此,又怎能做到化干戈為玉帛?”
聽得魏長樂這樣問,莫恆雁嘴角泛笑,道:“王爺難道忘記,還有我在!”
“你?”
“右賢王如今只是得到一面之詞。”莫恆雁目光陰冷,“呼衍天都那幫人蠱惑右賢王用兵,那是因為山陰慘敗,他們丟了臉面,想要找回來。但右賢王不會只聽一面之詞,此番他前來雲州,我便有機會親自向他陳述其中利害,也有機會幫助大梁化解這次危機。”
魏長樂失聲笑道:“大都尉要幫大梁化解危機?本王有沒有聽錯?”
話到此處,魏長樂更加肯定這傢伙定是大有圖謀,只是一時間還猜不透他意欲何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