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寒氣在鐵甲上凝成細微的露珠,臨近深秋,西北的寅時是寒露最盛、寒冷最甚的時候,戰馬和士卒的口鼻處噴出熱騰騰的熱霧。
一萬幷州軍在丹河西岸十里處列陣,鮮紅的盔纓在幷州軍黑甲匯成的海洋中顯得格外醒目。
高順矗立中軍,大氅獵獵,少頃,他緩緩拔出佩劍,迎風一招:“進攻!”
咚咚咚咚!
鼓槌重重地擂向鼓面,幷州軍跟隨鼓點的節奏隆隆向敵陣推進,激起的煙塵遮天蔽日,天地間充斥著澎湃的殺氣。
面對氣勢洶洶的幷州軍,黑山軍不禁握緊手中的刀槍,身體微微向前一傾,只等主將一聲令下。
張燕抽出佩劍,劍指幷州軍戰陣:“殺!”
黑山軍中軍處響起激烈的鼓點,三萬黑山軍發出山呼海嘯般的吶喊,如同黑色洪流洶湧而去。
在左翼嚴陣以待的張白騎立即拔出戰刀,身後的部眾紛紛效仿,一聲嘹亮的呼哨自騎兵中拔地而起,黑山軍騎兵發出一陣吶喊,呈四個梯隊直插幷州軍左肋,企圖將步兵和中軍分離。
經過幾次對戰,張燕已基本摸清幷州軍的對陣戰術,兩翼由弓弩手壓陣,刀盾手在前,刀槍兵在後,中軍由騎兵護衛。
這四支兵種以騎兵為最,弓弩手次之,只要能拖住弓弩手的時間,他們就可以將步兵分隔開來。
為了能拖住幷州軍的弓弩手,張燕遂以騎兵為四個梯隊,兩個梯隊負責吸引幷州軍弓騎,另外兩個梯隊負責分割幷州軍步兵方針。
他這樣想沒錯,他這樣做也沒錯,只可惜他遇到的是高順。
到此時,震天動地的馬蹄聲踏得四野生寒,彷彿狂暴的洪水向對面的幷州軍的步兵方針衝來。
“禦敵!”高順跳上中軍樓車,揮舞手中的令旗。
“殺!”幷州軍步兵發出整齊劃一的吶喊,而後靜默如海,彷彿滄海便毅然聳立的千年巨石,冷靜地面對著潮水的衝擊。
很快,黑山軍第一梯隊騎兵已衝鋒到幷州軍步兵方陣前百步,幾乎能聽到幷州軍將士粗重的喘息聲。
“轟隆!”一聲巨響,幷州軍戰陣轟然洞開,從裡面湧出上千名身披重甲,手持朴刀計程車卒,面對滾滾鐵騎,他們揮舞朴刀迎上。
兩支大軍在幾萬人的目光中撞到了一起,面對林立的馬腿,這支重灌幷州軍不管不顧,對著馬腿一頓亂砍。
戰馬的哀鳴此起彼伏,失去馬腿的戰馬倒栽蔥似地癱倒在地,把馬背上計程車兵摔出去老遠,砸得骨骼斷裂。
一名黑山軍騎兵掙扎著起身,他的耳邊突然響起一陣自言自語:“先砍馬腿子,再砍人脖子。”
他匆忙回頭,只見一名幷州軍揚起朴刀,猛然劈向他的腦門,寒光一閃,頸血四濺,人頭飛離身體,滾滾落地。
這名幷州軍士兵砍掉黑山軍的腦袋後,又朝煙塵中的馬腿砍去,口中不停唸叨:“先砍馬腿子,在砍人脖子。”
張燕看得蹊蹺:“怎麼回事?”
一個滿身血汙計程車兵從馬屍中連滾帶爬地衝到張燕面前,渾身佈滿刀口,汨汨地冒著血:“渠帥,這支官軍披了兩層甲,我們的刀砍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