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縈帶,群山糾紛,日暮的山風徒起,聲音淒厲如怨鬼煩哭,雅丹手摁彎刀,將目光移向身後。
地平線上突然出現一汪湖泊,奪目的陽光在其上波光粼粼,好似浪濤般洶湧澎湃,跌宕起伏,宛同荒漠上的海市蜃樓,充滿蠱惑。
伴隨湖泊的飄逸浮動,遠處同時傳來陣陣悶雷,天地也莫名地顫簌起來,徹裡吉駭然起身,定睛細看,周圍的親兵也不安地眺望著這奇特的景象。
雅丹的臉色就像突然被人抽光了血,在陽光下變得慘白,先是雙手,接著渾身都在哆嗦。
滾滾雷聲隆隆接近,並不急促,但十分沉重,徹裡吉終於看清楚了,那波光粼粼的湖泊實則是一望無際的刀光。
赤色的旌旗!
赤色的騎兵!
赤色的天空!
是大漢帝國的騎兵……
如林的矛戟,成片的刀劍,洶湧的人頭,飄蕩的旌旗,以及四下瀰漫的殺氣,促使一個個羌人發出驚恐萬狀的吶喊。
己方大軍已攻入城池,留在平原上的只有雅丹和徹裡吉的親衛,緊憑這點人馬,如何能抵擋這些如狼似虎的漢軍。
在絕對實力面前,羌人紛紛丟棄兵器,喪失了戰士應有尊嚴和勇氣,開始爭先恐後的奪命狂奔。
雅丹和徹裡吉也沒有了先前的意氣風發,在親衛的護衛下朝南賓士。
“快吹角……”
雅丹一邊策馬狂奔,一邊喝令傳令兵吹響號角。
可集結的號角沒響兩下就戛然而止,它連同數百羌人一同淹沒在滂沱箭雨中,渾厚的馬蹄捶打大地,壓迫它發出沙啞的哭泣,同時也壓迫著雅丹和徹裡吉的心臟。
經過長達數十里的奔逃,雅丹和徹裡吉終於逃到登入口岸,望著越來越近的漢軍,兩人急忙登上舟楫,拼命划槳。
餘下的羌人開始爭奪剩下的舟楫,可僧多粥少,所有人都發瘋似的爭扯船纜,想要率先上船。
上船的羌人眼見舟楫即將傾覆,紛紛拔出彎刀,奔著那些爭搶船纜的羌人一頓亂砍。
霎時之間,哀鴻遍野,不少人被剁掉手掌,捂著光禿禿的手臂發出撕心裂肺的哀嚎,而那些沒有登船的羌人則絕望地跪在地上痛哭。
少部分羌人仍不死心,想要遊過河去,可混濁的河水剛剛沒膝,身後就穿來一陣令人心悸的破空之聲。
他們紛紛扭頭,眼睛被一片箭鏃凝聚成的黑幕籠罩。
無數支羽箭尖嘯而來,在空中形成龐大的箭雨,飛蝗般密集的箭鏃瞬間逼至面前,閃著青光的箭頭在視野中倏然變大。
“噗”“噗”“噗”
利箭射入身體的聲音不絕入耳,揪心的慘叫聲此起彼伏,更有甚者甚至發不出慘叫,咽喉和嘴巴瞬間就被射爛,整個人都面目全非。
號角‘嗚’的一聲長嘯,這是衝鋒的號角,前進的漢軍顯然加快了速度,呈新月形向口岸邊的羌人圍攏過來。
銅牆鐵壁的軍陣和密不透風的弩箭將四散逃逸的羌人像趕羊一樣驅趕到一起,從四面八方將他們圍在登入口岸。
很快,所有幸存的羌人都被如牆般的漢軍團團圍住,刀劍反射的寒光刺痛著他們的神經,漢軍戰馬碩大的眼睛和他的主人一樣,冷冷地注視著戰戰兢兢的羌人。
餘下的羌人不由自主地向後退縮,彼此擁擠在一起,還有幾分勇氣的仍端著彎刀,但大部分都虛弱地垂放自己的兵器。
主將潰逃,兵無鬥志,掙扎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