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利光大搖大擺地走進房,嗓門響亮,帶著掩飾不住的喜意。
“大公子!表舅我來瞧瞧你今日可好些了!”
一進門,就看到榻上之人半靠著床頭,面色蒼白,嘴唇泛紫,精神頭比前兩日所見,更差了好些,姚利光心裡更是舒暢之至,聲音越發的高亢嘹亮。
“大公子,哎呀,你這臉色……可是越來越差了!還是聽我這做長輩的一句,不管怎麼樣,還是要趕緊回到王城,回了王城,什麼好大夫找不到,好生調理一番身子,說不定還能多拖延幾日呢!”早日一命歸西,他姚家才能放下這個心腹大患不是?
高策半靠在床頭,眼睫低垂,氣色灰敗,連滿頭的長發都顯得灰撲撲的,整個人的生氣彷彿都被抽幹了,完全一派枯寂蕭瑟之態。
就連床邊燃著的炭爐子,似乎都不能力挽狂瀾地為生息漸冷的人增添一絲溫暖。
高策氣若遊絲,強打精神道,“有勞姚將軍牽掛了。”
旁邊伺候著的青年眼中滿是不忿之色,卻強自壓制著,手握成拳,青筋暴露。
對於這個便宜外甥,姚利光也不計較他並不認自己這個長輩之事。
反而哈哈大笑地叫道,“這是應該的,本將軍臨來時,你父王母妃都託本將軍多多照看大公子呢!你父王親自下的旨,讓本將軍接替你這個業城守將之職,讓你好生回王都養病……本將軍來了業城也有一月了,大公子接了旨,將府衙讓給了本將軍,只是一直住在驛館,卻不啟程,莫不是要本將軍派人送大公子一程?”
青年目眥欲裂,正要挺身駁斥,卻被高策抬起一手製止。
“姚將軍初來,還有許多事務有待熟悉,本公子再將養些日子,自然就啟程上路,並不需勞煩姚將軍費心……咳咳……”
說著高策就撕心裂肺地咳了起來。旁邊的青年趕緊替他拍背,見他似要嘔吐,趕緊送上手中布巾。
高策接過布巾捂住了更為劇烈的咳聲。
待咳聲終於止住,姚利光眼角瞟見那布巾上的點點殷紅,又見伺候的青年把布巾飛快地塞進了個匣子裡,不由眼中閃過異芒。
這命硬的小子,終於快要咽氣了!
他可算能跟他那妹子交待了!
姚利光便朝高策伸了隻手過去,不過還沒觸及對方額頭就被青年憤怒地擋下。
“姚將軍自重!”
姚利光本來也就是試探下,這會兒被攔了也無所謂,反正離得這麼近,就算這命硬的小子臉色能裝,那瘦得如同皮包骨的臉面卻不是能裝得出來的。
“呵呵,這個小子倒是長得挺好,伺候得大公子還挺上心啊,是原家出來的吧?原家啊,也真是!”
“不是表舅說你啊,大公子你雖然是天煞孤星之命,逮著誰克誰,所以跟你定親的女子都沒有好下場,但也沒人攔著你收幾個侍妾啊,你要是早做打算,也不至於到現在,連個一兒半女都沒有,讓你父王母後白發人送黑發人啦……身邊放些小子,再俊俏也不管用啊不是?”
說著姚利光還誇張地搖了搖頭,長嘆了口氣。
氣得青年抬手就出了一拳,那姚利光還真沒想到這青年竟敢動手,嚇得身子往後便仰,“高策你敢!”
“原一!”
高策低喚了一聲,青年這才收了拳,卻是對著姚利光怒目而視,彷彿他再多說一個字,就要跟他拼命一般。
姚利光冷哼一聲,只要高策一死,原家再沒了倚仗,這些人的生死,還不是都在他們姚家的一念之間?
眼看著高策就不行了,這些人還死守著他有什麼用?
“姚將軍,本公子神思睏倦,不能招待,還請回吧!”
高策這句話說得氣虛短促,眼皮不抬,真如同是沒多少時日又被氣得不輕的模樣,姚利光瞧得心頭得意洋洋,心知他雖是來要大公子的命的,但一天對方還是大公子,他就不能做得太紮眼,反正這模樣也真是活不了多久了,估計他再來上幾回,就能替高策收屍了。
“既然大公子勞累了,那本將軍就先回了,改日又來探望大公子……唉,放著好好的王城不回,在這業城如何能治得好病?”
姚利光一廂走,還一廂搖頭嘆氣,彷彿自己真的是為高策考慮似的。
站在視窗,看著姚利光大搖大擺地走出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