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奶孃夫家本是在城中平民,家裡的男人都是碼頭那邊的力工,田奶孃嫁過去三年,今年夏天時生了個大胖小子,本來一家正是歡天喜地的,哪知道段爺惦記上了搶位奪權。
碼頭力工這個行當,早就被段爺把持在手裡,因利潤不大,陳家一直就沒跟段爺計較,但誰能想得到,利潤雖不大,但由此能拿捏的人卻不少。
田奶孃的公公和男人,其實都是老實巴交,只會下死力氣幹活的那種,但生計被人捏著,不聽段爺的,立馬就能叫他沒活可做,也只得隨著大流聽人家的吩咐。
段爺後來跟諸家火拼時,就把他們這些推出去當炮灰,在一次交戰中,田奶孃的男人斷了腿,公公被打死了,再加上後來城裡紛亂如麻。她家的日子越發過不下去。
雖說後來孫釵入主縣城,局勢好了,碼頭力工也沒人盤剝了,但她家又沒了能做活的男人,一家子吃穿嚼用,男人要養傷,樣樣都要銀錢,她和她婆婆也沒有掙錢的門路,年景不好,就算想給人縫補洗衣都尋不到活兒……實是窮得不行了,她才聽鄰居們支招兒,道她的奶水足,再不成去給人當奶孃,不比去做那苦活累活強?
就這麼著,田奶孃就託了人幫忙尋奶孃的活兒,輾轉搭上了劉穩婆的線,劉穩婆瞧了她人雖瘦,奶水還是挺好的,穿著也幹淨,就向孫釵薦了她。
孫釵瞧了也滿意就留下了她,不過也擔心田奶孃的孩子沒了親孃的奶吃會影響身體,便同意她把那孩子也接過來養著,又讓人在院子的雜物間裡養了兩只奶羊,保證小娃娃們餓了總有吃的。
因田奶孃也就二十出頭,而孫大人還不到二十,地位雖殊,年紀卻差得不大,為了避嫌,田奶孃雖白日在孫釵院子裡照看孩子,但夜間還是在別的院子住的,那院子也住著僕婦婆子們,分出一間來給她和她兒子住,倒也便宜。
田奶孃不知道孫大人的身份,但只見著娃娃,沒見著娃他娘,心裡便猜著這小公子怕不是孫大人哪個相好的生的,不過就算是庶子,那也是貴人家的,還是長子,這身份低不了……她好好的照看著小公子,想著說不定自家兒子的前程也在上頭呢。
“來,讓我瞧瞧這小家夥!”
孫釵接過小娃娃。
三天裡吃得好,睡得飽,這小子的胖臉蛋褪去了那層紅,越發顯得白嫩,這會兒睜著兩只烏溜溜的瑞鳳眼,小嘴微張,彷彿能看見面前人一樣,露出好奇驚訝的模樣。
“小乖,認識我嗎?”
雖然知道這三天大的嬰兒視力還沒發育好呢,孫釵仍然饒有興致地逗著小家夥。
她其實不大喜歡小孩子,特別是軟趴趴的嬰兒,偶然見過同學家的寶寶,那隨時隨地都能來泡嬰兒黃金和張大嘴哇哇哇的震耳魔音,真是讓她敬謝不敏。
不過,這小東西,是自己生的,那又不一樣了。
比如說現在,一團輕輕軟軟的小包子貼在自己胸口,就有一種血脈相連,心跳相通的難以言喻的感情湧上心田。
小肉團子小嘴朝兩邊咧開,似乎是笑了。
“呀,小公子會笑了呢!”
小六子在一邊看得真切,驚喜地叫出了聲。
果然不愧是大人親生的,三天大就這般的聰慧啊!
雖然知道應該只是巧合,但真是親生的兒子怎麼看都好,一個無意識的咧嘴,在她眼裡看來,也彷彿是小家夥真的學會了笑這一項本事……
轉眼就到了年根兒。
聚集在大堂上的眾人都是笑呵呵地。
真沒想到,他們一群土匪出身的,還真把這長陽)縣給佔穩了。
各種福利扶助發下去,滿縣的老百姓都展了眉頭。
孫大人的威望也達到了最高……聽說還有人在家裡給孫大人立牌位的?
沒有意外的話,這大概就是今年最後一次開會了。
明年,那就是新年新氣象,說不得他們跟著大人還能再進一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