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腳一軟,差點就要暈去,就聽外間三姨娘尖利的聲音響起,“喲!這是怎麼回事?倒底生的是男是女,怎麼人哭馬叫的,還跑了一個去?四妹妹,你怎麼了倒是吱一聲啊!”
這一瞬間,四姨娘只覺得渾身冰冷,彷彿一隻腳已經踏進了無間地獄。
她猛地朝自家親娘瞪過去,是她!
是她那些狗屁的生子藥丸!
兩個穩婆已是心裡叫著撞天屈,早就知道這縣令大人府裡妻妾多事也多,就不該在來人請她們的時候貪那幾個銀子。
縣太爺生出了個怪胎!
這種事要是傳了出去,縣太爺這張臉還要不要了?
縣太爺要是不想丟臉,那可不就只能殺人滅口了!
要不劉穩婆怎麼就跑得那麼快呢!
兩人又後悔剛才沒有見機行事,跟著劉穩婆逃出府裡,這下子怕是難以善了了。
強烈的求生欲讓兩個穩婆對視一眼,忽然心意相通,一起使足了勁兒把婆子給拉開。
“這位大娘!我們就是來接生的,這您家的孩子活生生地生了出來,還能哭的,就沒我們什麼事了,我們也不要接生銀子了……有什麼事也不關我們倆的事……我們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聽見!”
倒底一人敵不過兩人,兩個穩婆終於推開擋在門口的婆子,奪路而出。
然而她們卻沒有劉穩婆那樣的好運氣。
剛剛跑出院子,就對上了早已經圍攏過來的一大群人。
大夫人已是察覺事態不對,喝問,“究竟是怎麼回事!”
“先把這兩個人拿下!”
她只當是出了什麼陰私之事,府裡這麼些女人,平時爭寵鬥豔的,收買穩婆暗算四姨娘的嬰兒也不是做不出來,要真是出了什麼差池,她這個當主母的自然要審個清楚,免得這盆髒水,平白地潑到自己頭上來!
兩個穩婆暗自叫苦,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給夫人叩首。
“夫人明察啊……我們都是兢兢業業地給四小夫人接生來著,這四小夫人也平安生下了娃兒,但那位老太太非指著我們不放,說是我們害了府上的小……娃兒,我們一個接生的,只管接生下來的大人孩子平安,旁的我們也插不上手啊!夫人明鑒啊!”
這話說得好不蹊蹺……
這麼一堆話,竟是聽不出這老四生的是男是女,還說什麼害不害的,難不成這娃,生出來就有什麼不足不成?
“你們兩個先別急,等本夫人察清楚了再說……”
大夫人給幾個押住穩婆的僕婦使了個眼色,便看向躍躍欲試的幾個姨娘,“幾位妹妹不如都跟我進去看看?”
便是出了什麼事,責任也不能全推到她頭上來!
“夫人有命,咱們哪敢不從呢?”
“正是,正想進去瞧一瞧四妹妹生的麒麟兒哩!”
“大娘快些開門!夫人來看四妹妹啦!”
門在裡頭被堵得死緊,大夫人眉頭緊皺,命兩個力氣大的僕婦把門給撞開。
大門一開,血腥氣撲面而來。
那婆子面如死灰,猶自掙紮,跳腳道,“都出去!都出去!莫要嚇著了小公子!”
大夫人也不搭理她,目光一轉就尋到了撲頭散發,縮在床角的四姨娘。
四姨娘懷裡緊緊摟了嬰孩,也沒正經包裹,反而是用了塊布胡亂包了,那嬰孩想來是被摟得不適,手腳亂舞,嘴裡哇哇大哭。
“這孩子怎麼了?讓我看看,可是有什麼不適了?”
四姨娘目光發直,彷彿夢遊一般,這會兒聽了大夫人要看,便面目猙獰起來,歇斯底裡地大嚷道,“不用你看!這是我兒子,金貴的兒子!”
三姨娘本來聽到這些動靜,還以為這老四洋洋得意了那麼些日子,卻生出來一個死胎或是傻子呢,但這進了屋,看著這娃似乎還活著,還會哇哇大哭,那揮舞著的胳膊腿兒也不缺的,這興災樂禍的勁頭一下子就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