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祥寨內,沿著道路修築著成排小院子。
簡單到樸素的小院子,院內不似尋常的民居一樣,有堂屋廂房的區分,而是一整排都是分隔開來的小房子。
這種小房子就是鳳祥寨眼下最普通的宿舍了。一般在作坊做活的工匠們,都住的是這種。
若是單身漢子,就兩個人住一間,若是兩口子,便是兩口子一間。
曾阿大兩夫妻就分得了這麼一間,雖說不大,卻是石頭砌的,灰泥抹得平平的,看著就遮風擋雨,牢靠得很。
他們打從湳水逃荒到此,能有這麼一間獨立的屋子,三餐溫飽,還能掙點工錢,已是在逃難路上想都不敢想的好事了。
曾阿大他們住的這個院子裡,住的大都也是從湳水逃難過來的。
但跟著大當家回湳水的就只有曾阿大一個。
曾阿大這次回來,先在院子裡就被老鄉們圍著問長道短,說得了不熱鬧。
好容易才把大家要問的都答完,曾王氏覷著空拖著自家男人回屋,先上下打量看看身上有沒有傷,瞧了手腳齊全也沒傷,這才拍拍胸口放下了心。
“當家的,那杜家,真的全死了?”
曾阿大原本被眾人吵吵得有點頭昏腦脹的,這會兒卻是精神一振,大聲道,“都死了!”
曾王氏驚喜得淚花漣漣,“那杜三爺呢?”
“呸!什麼杜三爺!杜三孬還差不多……杜家都倒了,還能便宜了他?自然是被人亂刀砍死,死後好些人還割了他的肉回去祭墳,我也割了一條,在咱娘和茂兒的墳前燒化了。”
曾王氏捂著嘴,唔唔地哭了一陣,又想起家裡的房子院子。
“那湳水現在怎麼樣了?咱家的房子……”
曾阿大目光一黯,“當時就燒塌了半邊,咱們一走好幾個月,早都什麼都不剩了。”
湳水被杜家和亂民們禍害了一遍遍的,老百姓的日子都不好過,像杜家一族被殺人放火,餘下的人也都逃得遠遠的,留下的那點破房子院子,但凡有點能用的,都被人夜裡給扒走了。
曾阿大也曾經回去過舊家,然而除了還剩下半邊燒得漆黑的斷牆,真是一草一木都被刮幹淨了。
曾王氏失望地哦了一聲,“那湳水現下可是安寧了?”
人離鄉賤,這一路逃難,他們兩口子可算是親身經歷了。能回到本鄉本土的,誰不想啊。
“眼下看著是安寧了,不過我看怕也長久不了。咱們還是跟著孫大當家,在這寨子裡安生做活吧……”
他們這一趟去湳水,那可真是大開眼界。
原本他還不大信,孫大當家真能一夜收山寨,這次跟著去了湳水,見孫大當家武攻文嚇,智計百出,愣是跟那位公子一道聯手,將杜和一家從湳水地界上給抹了去。還阻住了杜毅想要借機佔下湳水的想頭,便知從前那些傳說,實在是沒誇大。
“唉!”
曾王氏嘆了一口氣,卻是附和男人道,“這山寨裡倒是過得安穩,有吃有喝的,做的工也不累,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長久。”
男人一走一個多月,換成是在老家或是旁的地方,就算是住在這全是老鄉的院子裡,她一個婦道人家也擔心被人欺負,可這一個月倒是挺安生的,上工的那個製衣作坊也不累,吃喝其實比在家還稍強一點。
“這山寨山高路遠,孫大當家又英雄了得,我看只要他在,就不用怕,咱們就踏實跟著孫大當家的幹,萬一將來孫大當家真成了貴人,咱們也能跟著沾點光。”
原先他只想著跟婆娘兩人能茍活下去,若是能親眼見著仇家的下場就算是奢望了,如今仇家已經灰都不剩,又發現跟著的老大是個了不得的,這心裡也會水漲船高。
曾王氏訝異道,“當家的,你說孫大當家還能成貴人?這話可不能瞎說。”
曾阿大往自家炕上一倒,只覺得渾身舒坦。
“你是沒見……孫大當家那身本事!杜家那幹人跟孫大當家比起來,都是雞狗。要不是鳳祥寨離湳水遠,孫大當家能把湳水都拿下……不過,也興許有那麼一天呢!”
曾王氏坐到曾阿大身邊,聽了也是心動,“要是真有那麼一天,咱們就能回鄉了……”
冷不妨腰裡圍上了條胳膊,身子被拖了過去,男人氣息有點粗啞,“咱再生個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