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沐琪笑道:“少俠這個問題,江三公子或許已經知道答案了。”
伴隨著她的話音落下,車廂前的帷幕突然被掀起,坐在前面的吳長老徑直探入車廂,手指隔空揮點,指力所至之處,頃刻間已將南宮珏和江濁浪兩人身上的要穴盡數封死!
這一變故發生的確實有些突然
——但是南宮珏就算早有準備,如今重傷在身的他,也不可能躲過這位夜神殿首席長老的出手!
於是南宮珏和江濁浪的穴道雙雙被制,再也動彈不得。
這是為什麼?
只聽江濁浪嘆了口氣,似乎已經預料到了這一變故,兀自說道:“黎姑娘要將在下帶回南疆……說來容易,其實並非易事……此去南疆除了路途遙遠……更有鎮撫司和東瀛、高麗……甚至還包括中原武林的阻撓……”
話到此處,馬車前的黎沐琪見他說話實在吃力,當即接過話頭,替他說道:“不錯。江三公子乃是炙手可熱的人物,無論是中原朝野還是來自異國的各路人馬,都在搜尋他的下落。僅憑我們二人之力,要想將他帶回南疆,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最好的辦法,便是製造一個假象,讓江三公子現身於前方的【迎賓鎮】中,從而讓所有人都以為江三公子已經平安進入了銷魂谷,紛紛將矛頭轉移到銷魂谷一方。如此一來,小女子和吳長老二人才能暗度陳倉,將江三公子偷偷帶回南疆。而這也是吳長老為何要選擇在此地動手,制住兩位穴道的原因。”
聽到這話,南宮珏驚怒之餘,一顆懸吊著的心也終於落地
——狐狸尾巴畢竟還是露出來了,這位南疆夜神殿的祭司,果然不值得信任!
他當即厲聲質問道:“大家有言在先,若是銷魂谷裡的那位陽夫人無法救治江濁浪,再議跟你們前往南疆一事。如今你們出爾反爾,難道是擔心那位陽夫人當真治好了他,便不和你們前往南疆了?”
卻聽黎沐琪說道:“少俠錯了。那位陽夫人是否能夠救治江三公子,其實並不重要。就算她無法保住江三公子的性命,公子也決計不會跟我們前往南疆。”
說著,她已轉頭望向車廂裡的江濁浪,暗自嘆息一聲,說道:“因為小女子前前後後苦思一路,最後終於想通了江三公子所謂的‘有要事在身’,究竟是要去做什麼。”
這話一出,南宮珏雖然正值驚怒交加之際,也不禁愕然當場。
江濁浪究竟要去做什麼?
這個問題,就連從錢塘鎮外一路來到此地的南宮珏都不知道,這個南疆夜神殿的祭司,居然說她已經知道了?
對此,江濁浪並未回應,只是苦笑一聲。
只聽黎沐琪已緩緩說道:“天下皆知,中原少保被誅三族,門下三弟子江濁浪重現江湖,不但救走了一位少保遺孤,而且身上還帶著少保臨終前留下的半部【反掌錄】,一路北上出關,意欲投靠北漠太師,借異族大軍替其師少保復仇。這個訊息一出,不僅中原朝野皆震,就連各路異國人士也相繼趕來,想要分一杯羹。
可是仔細一想,這個所謂的訊息,反倒更像是一個精心加工的故事,一個足以吸引各方勢力爭相追奪的故事。試問無論是中原少保還是江三公子,皆是深諳人心的詭道高手,就算獲罪伏誅,也一定早有準備,妥善安排好身後之事,不該也不必讓事情發展成這樣一個局面。於是小女子再回過頭來細想整件事,答案便呼之欲出了。”
說到這裡,她頓了一頓,又繼續說道:“中原有句老話,是為‘樹倒猢猻散’,試問中原少保獲罪伏誅,朝堂中與之相關的門生摯友,包括朝野間支援他的各方勢力,自然也會被連根拔起,一併受到株連。便如百餘年前貴國的寧丞相謀逆一案,到最後竟禍及朝中近三分之一的官員,或斬首或流放,竟無一人被赦,可謂血流成河,震驚天下。
可是怪就怪在此番少保獲罪,三族盡誅,但中原朝堂之內,竟無一名官員因此受到牽連,甚至根本無人追查少保黨羽之事。而這當中的緣由,顯然不是因為少保在朝中並無門生摯友,也不是二次登基的新皇大發慈悲,而是朝野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一個訊息所吸引,又或者說是被一個故事所吸引。而且在這個故事之中,正好還有半部記載著少保相關黨羽的【反掌錄】,只要此書到手,自然便能將少保麾下的各方勢力一網打盡,又何必還要費力追查?
所以江三公子此番重出江湖,所謂的要事在身,也便一目瞭然了。公子是要以自己的這副將死之軀,吸引天下人的注意,從而替令師麾下的各方勢力爭取時間,好讓他們或進或退、或隱或反,設法保全自己。畢竟,中原的江山社稷,不止是在少保一人肩上,更是在與他戮力同心的門生摯友、各方勢力肩上。而江三公子此舉,多活一日,便能替他們多爭取一日時間;多活一月,便能替他們多爭取一月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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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那麼可想而知,不管銷魂谷那位陽夫人是否能夠救治江三公子,公子也決計不會跟隨我們前往南疆。想明白了這一點,小女子無奈之下,只能選擇將公子強行帶回南疆一國,當然也不用著冒險將公子送進谷中找那位陽夫人診治,以免節外生枝。”
聽完她這一大番講訴,南宮珏已經被嚇得說不出話來了
——自己這位僱主堅持要北上出關的真相,竟然是這樣的?
南宮珏有些茫然,只能將驚駭目光投向身旁這位江三公子。
只見江濁浪臉頰微微抽搐,左邊臉上那條新增的刀疤也隨之顫動,形貌甚是可怕。
過了半晌,他才坦然一笑,說道:“在下早已說過……南疆太傅之職……貴國何必要捨近求遠……”
黎沐琪緩緩搖頭,說道:“公子謬讚,愧不敢當。江三公子和令師的這一番謀劃,小女子也是直到今日方才看懂,實非小女子所能為之。至於江三公子這一番捨身成仁的苦心,小女子亦是心生欽佩,原是不該阻攔。只可惜你我各為其主,當中難處,還請公子見諒。”
江濁浪問道:“黎姑娘可曾想過……倘若夜神殿耗費珍惜【血木】,保住在下性命……在下卻堅持不肯替南疆效力,又當如何?”
黎沐琪恭聲說道:“小女子要做的事,只是把江三公子平安帶回南疆。至於保住公子性命,則是本教聖女和【花之祭司】要做的事。之後拜請江三公子出任太傅,協助大越朝堂治理南疆,則是我大越國主要做的事。最終結果如何,並非小女子一人所能左右,也只能做好自己該做的事。”
說罷,她又補充了一句,說道:“正如江三所言,有些事情只要去做了,便已經足夠;未必一定要有結果,才有意義。”
江濁浪默然許久,終於長嘆一聲,喃喃說道:“各為其主……不錯……否則你我二人……或許還能交個朋友……”
聽到這話,黎沐琪也不禁輕聲嘆息,苦笑道:“小女子和吳長老此番前來中原,臨行前已在夜神殿立下誓言——若是不能將江三公子平安帶回南疆,便將我們二人的屍體帶回南疆。”
誰知她話音剛落,不遠處的山谷之中,突然有一個女子聲音傳來,笑道:“要是這麼說的話,那就只能把你們兩個的屍體帶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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