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的兩把太師椅上,分別坐著胖胖的葉堂主和鷹鼻鷂眼的赤火堂秦堂主,另有兩個堂口的十餘名長老、護法等分別立在大殿兩側。
陳玄與王姓少年一同低著頭,跪在地板上。
沈軒也跪在兩人身邊,但卻直著身子,向兩位堂主繪聲繪色地講述著“當時”的場景。
“……弟子聽人提起過,陳師弟與小虎師弟素來不和,曾於食堂中有數次爭執……”
“那時,我和王師兄正巧一起下山路過,見到剛剛採完野山菇的小虎師弟與陳師弟正在山路上爭吵……”
“……沒想到陳師弟竟不顧同門之誼,趁著小虎師弟轉身的剎那,從地上撈起一石塊,向其後腦勺拍去。王師兄當時連忙大喊‘小心’,幸好小虎師弟轉頭看去,被這磚拍在了腦門上,要真是打在後腦勺上,後果……”
此時的沈軒,左眼泛著烏青,已不再腫脹,但可惡的是,他竟將這無心之舉說成是陳玄情急之下用拳頭打的。
陳玄跪在地板上,盯著面前沾血的半塊青磚,幾次張嘴想要辯解,都被能言善辯的沈軒給頂了回去。
陳玄有苦難言,心中甚是悔恨:“什麼面子不面子,威風不威風的,當初就該拔腿就跑的,我陳玄這輩子再也不做這強出頭的事了!”
“不過即便當時我跑了,嘴長在人家身上,那張小虎躺在山路上,只要是我經過了,那也會被說我打的,但卻不會被黑袍劍衛抓個正著……”
沈軒的師父袁天焦此時也立在堂中,見自己的徒弟眼睛受傷,很是憤懣,指著陳玄喝到:“豎子,好一副歹毒心腸!”
又轉頭向坐著的秦堂主道:“堂主,若只是同門之間較量拳腳,打輸了是技不如人,咱無話可說,絕不追究。”
“但趁人不備,暗地下手,不顧同門之誼,重傷師弟……此子若留在門中,豈不是禍害!我看須得廢了此子武功,逐出師門派,以絕後患!”
陳玄跪在地板上,冷汗淋淋,心想:“這個沈軒心思毒辣,青木堂與赤火堂素來不和,他師父是赤火堂的副堂主,一經挑撥,我這毆傷同門的罪名可就坐實了”
“這袁副堂主所說‘廢除武功,逐出師門’有些誇大,但按門規,毆傷同門降級一等,我現在還未出師,只是外門弟子最低一等,再貶一等就是雜役弟子”
“到時候,我是雜役弟子,沈軒是外門弟子,這可就任人魚肉了,怎麼辦?怎麼辦?”
正在這時,一位赤火堂的中年劍師拉著包紮好的張小虎從後堂走了出來,朝著座上的兩位堂主拱手道:“堂主,葉堂主。”
“呵呵,藥王堂的王師弟剛才已經為小徒看過了,只是些皮外傷而已,無甚大礙。”
陳玄抬頭看去,那中年劍師穿一身金絲大氅,一隻大袖將張小虎攏在身側。
中年劍師也正向陳玄這邊看過來,目光相撞,陳玄一愣,怎麼對方眼中全無責怪之意,卻很是溫和。
那中年劍師又道:“兩個年輕人心浮氣躁,爭強好勝,難免受些小傷。這等小事怎好勞煩了兩位堂主,謝某真是慚愧。我看這位陳師侄也是一時衝動,讓其師父領回去責罰一番便是了,都是同門嘛,大家小事化了,別傷了同門義氣。”
陳玄聽聞此話,心中一愣:這位謝劍師怎麼如此通情達理,難不成……是了,是了,這沈軒自以為想了個妙計,但說到底還是小孩子把戲,又怎能瞞過一眾堂主、長老之眼,只是赤火堂與青木堂歷來水火不容,不火上澆油就不錯了,打傷的又是他的徒弟,怎得還舍了面子要為我開脫?”
轉念又想,“咦,今日頭腦怎會如此清醒,這是怎麼了,放在以前,我肯定不會想到這些,奇怪奇怪……會不會是與我練了公羊劍訣心法後,記憶力大增有關,連頭腦也開始活泛了……”
陳玄卻不知,此時謝劍師心中燃著一團怒火,卻不是對陳玄,而是對自己的徒弟張小虎。
“竟然說是在林中採摘新鮮山菇孝敬自己,這藉口拙劣得很!”
謝劍師心想,這張小虎自拜入他門下後,也算是頗為懂事,常常帶些山珍補品孝敬他,但這張小虎家境富裕,自己親自去採摘山菇,他是打死都不信。
想來是與這個黝黑的小子有些怨隙,或是被人利用指使,這種事,他本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罷了,好死不死竟然招惹了那人的弟子,這個莽撞的虎犢子,回去非得狠狠教訓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