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門口的那幾抹花綠人影果然是一陣鬨堂的笑。
寧霜橫眉冷對,攥緊的兩手在袖下不住顫抖,常有喜呲溜幾聲凍掉的鼻涕,依舊是傻呵呵的樂著,卻不著痕跡的握了握寧霜的手。
寧霜側頭望了眼常有喜,神色鬆了鬆,投以燦爛一笑,眶中卻蓄滿了瑩瑩清淚。
常有喜眼風飄飄,自門外一落。只見為首的是一位膀大腰圓的彪悍婦人,一身青木灰的緞子夾襖棉褲,層層贅肉間攢了雙刻薄不善的三角眼,正大刀闊斧的立在大門中央,身後還跟了四個掩面偷笑的年輕丫頭。
常有喜望了望自己身上那身被洗的發白,補丁成災的薄襖。想這原主人再不濟,也是個丞相府裡堂堂正正的三小姐,連家中僕人穿的都是綾羅衣,而她卻穿的像是個乞丐。
看來這位相府傻小姐的日子還真是過的豬狗不如。
“黃媽媽,這裡地賤,容不下您的金腳,請問您來這裡有何貴幹?”寧霜面上一片黑沉,冷冷懟道。
黃媽媽朝寧霜一翻眼白,冷裡冷氣的一瞪,也不多理,旋即攢滿了一臉諂笑,扭著腰肢沖沖過來,裝模做樣的對著常有喜福了福身子,喜聲賀道:“恭喜三小姐,三小姐大喜啊。”
常有喜隨手抹了把鼻涕口水,依舊裝傻充愣,嘿嘿呵著熱氣。
黃媽媽眼中嫌惡一閃而過,轉瞬便堆上了更加燦爛明媚的笑容。
寧霜護主心切,她寧願相信母豬上樹也不會相信二房的人會安什麼好心,兩臂一抻,嚴嚴實實的將常有喜擋在身後,警惕道:“你們到底要幹什麼!”
前世無父無母,無妹無兄,重生後近月來的悉心照顧,寧霜無疑於是常有喜內心深處那根親情弦最初的悸動。
冬日的陽光稀薄,打在人身上也沒有半絲暖意,常有喜仰著頭,寧霜那小小的身子擋去了半壁日光,彷彿要將她完完全全的包裹在羽翼之下。常有喜一動不動,眼眶漸漸泛起濕熱,她突然恨起自己的懦弱無能。
黃媽媽身上贅肉一扇,不由分說的朝寧霜甩來一個巴掌,手起人飛,只聽得一聲響亮的脆響,寧霜纖細的身子如一片蕭瑟的秋葉,連著滾進皚皚雪地裡,幾滴血珠如花,自雪中朵朵催開。
常有喜心中一怒,按兵不動了片刻,扯著嗓子瘋瘋癲癲的尖嚷了幾聲,彈起身子,又是拊掌又是蹦跳的興喊道:“好玩,好玩,我也要玩,我也要。”
說著不給一眾來人喘息的機會,長腿一個熱身的橫踢空,便使出全身力氣,掄起拳頭,手腳並用的朝黃媽媽身上砸去。
黃媽媽不曾防備一個傻子,只受了一拳,身子便如土山倒,漸起一地碎雪。常有喜心中得意,嘴裡卻哭哭笑笑如個缺根筋的二傻子,又乘勝追擊的騎跨在黃媽媽那一圈肥膘的腰身上,拳拳生狠,朝她臉上急如鼓點的砸去。
小小的一方院子裡,一聲聲殺豬般的嘶叫響徹天際。
寧霜弱弱的爬到跟前,在一場別開生面的打鬥中手足無措,連連轉悠著暗捏了把冷汗。
其餘幾個丫頭愣在廊外,皆置若罔聞,事不關己的立著,無一人出頭。其一她們著實被三傻子的暴力驚嚇到,惟恐自己引火燒身,也成了被揍的物件,其二這黃媽媽仗著二夫人的寵信,一直在她們面前作威作福,吆五喝六,今日被傻子揍是老天開眼,她們樂得看戲。
那胖子鼻青臉腫的蜷窩在雪地裡,瑟瑟顫抖,已喊不出聲音。
常有喜這才滿意的罷了手,心想她一個學過幾年跆拳道的現代人還能讓一頭古代的老母豬佔了上風?
她興奮的手舞足蹈,發髻淩亂,這在素來看重言行得體的古人看來,無疑是瘋傻的更厲害了些。
甚至連寧霜也滿心擔憂的覺得,三小姐,又瘋了。
常有喜察覺到寧霜臉上的黯然,蹦跳間眼風一飛,眉眼如勾,笑得像只狡猾的狐貍。
寧霜壓在心口的巨石倏忽一落,掩了掩唇邊笑意,面色蒼白,搖搖欲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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