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薇拉著樊先鳴的手小幅度的搖晃, 跟著母親回家,跟著母親進了不大的廚房。兩人都沒有看坐在沙發上吹鬍子瞪眼的林靖遠。
林小薇和樊先鳴蹲在地上擇菜, 楊名華淘米煮飯。直到上桌吃飯兩父女沒有說過一句話。飯桌上只有父親對母親的菜鹹了淡了,油放多放少的挑剔聲。
樊先鳴習慣了農村的生活, 不挑剔大快朵頤, 林小薇給他添了三次飯。坐車一天都沒吃好, 岳母炒菜放的油多, 省城的調料品也比村裡豐富,做出來的菜味道好。再加上岳母和媳婦都給他夾菜,他吃的又快有多。
吃過飯岳父出去了,他們回房睡覺了, 岳父還沒有回來。
“薇薇,我們這樣對爸會不會不好。”林靖遠畢竟是他媳婦的親生父親, 就算他做的事不地道,他也不喜歡他,那也是他岳父。媳婦明天去學校, 他最遲後天就要回去。他走了就只有媳婦一個人在省城,有孃家在可以回孃家, 缺什麼想吃什麼也有個地方說。他們今後還要在省城落戶,可以和媳婦孃家的親戚多走動,不想和岳父鬧太僵。
“媽會幫我們和爸說, 我爸這人特要面子,今天這事我們不先低頭他肯定不會和我們說話。”不說話才好,聘禮的事就過去了。將來工作賺錢了她也會貼補孃家, 總比這幾百塊錢的聘禮要多。
婚後她沒為這個家庭付出過,她和兒子都是公婆和樊先鳴在養。她現在讀書要花費,兒子斷奶了也要花費,因為她要念書婆婆還不能上工,家裡多了一份開銷的同時還少了一份收入。明年樊先鳴來了省城,家裡的開銷更大收入更少。家裡已經夠困難了,父親這時候要聘禮,就是趁火打劫。
早飯是岳母在外面買的油條,配上家裡煮的稀飯,加上一小碗雪裡紅。這樣的早餐還是好久前吃過,他都快記不清油條的味道了。
林小薇開口叫了已經坐在飯桌上的林靖遠,他也跟著喊了一聲“爸”,林靖遠突然抬頭看著他,好像才知道他在這兒,看的樊先鳴一愣一愣。
“送完小薇就回來,小薇的哥哥晚上回來吃飯,你們見見。”昨晚楊名華說了小女婿一籮筐的好話,說得再好又怎麼,還不是沒錢沒文化的農民。他小女兒大學畢業出來了一定前程似錦,嫁給了一個什麼都不懂還沒有錢的農民,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兒子他們廠廠長辦事一點都不靠譜,有個準信小女兒也不會一分錢聘禮沒收就嫁了。
當初兒子出事,方木廠廠長愛人來找他們,說只要把小女兒嫁進他們家,他們成了兒女親家,兒子的事都好說。當時楊名華說要徵求小女兒的意見,他也同意了。聽說廠長有兩個兒子,小兒子早就結婚了,只有有些痴傻的大兒子關在家裡不出門。雖然很想攀上這個關系,這腦子不正常,他還是有些猶豫。
後來信都寄出去了,廠長找來家裡說他愛人說的話不作數,兒子的醫藥費廠裡願意付,工作的事也沒有變動。去年方木廠分宿舍時還幫兒子爭取到了一間一室一廳的房子,那套房子花光了他們所有積蓄。有了房子,兒子結婚了不用還跟他們擠著住,方木廠效益不錯,說不定將來還能換間大房子。
背起岳母給媳婦準備的棉絮被子,帶過來的大箱子換成了一個大竹筐,兩個人抬著。生活日用品搪瓷臉盆、熱水瓶全裝在裡面,箱子裡的衣服都放在了家裡,只裝了兩套要換洗的帶上。
正是開學的時間,學校裡的人很多。今天是林小薇的會計專業報道的最後一天,樊先鳴等在樹蔭下看著行李,林小薇去登記報道,領宿舍鑰匙和這個月的飯票。
問了幾個人才找到林小薇未來四年要居住的地方。她是這間八人宿舍裡最後到的一位,剩下的只有最裡面那張床的上鋪是空著的。這時候正是中午,宿舍裡沒有人,樊先鳴爬上去鋪床,林小薇在下面把需要的東西一件件的遞給他。做完這些,本來就汗濕了的汗衫濕的透透的,能擰得出水。他脫下汗衫擰幹,林小薇出去吃飯的室友們這時候回來了,她們開門進來。
“啊!”
走在最前面的楊君蘭尖叫的捂著眼,跟在後面的人爭相朝宿舍裡看,林小薇趕緊幫剛套上衣服的樊先鳴把衣服整理好。
“怎麼啦!”走在最後面個頭嬌小的白麗華什麼都看不到,焦急的詢問。
“不就是沒穿衣服的男人,大驚小怪,傍晚不穿衣服出來乘涼的大爺又不是沒見過。”說這話的是跟在楊君蘭後面的殷佩君,她今年23歲,因為她年紀最大,是這間宿舍裡公認大姐頭,說話做事也有大姐頭的風範,比較照顧大家。
“那能一樣嗎?乘涼的是大爺,這個是男人,還在我們宿舍裡面。”楊君蘭不服氣的翹著嘴。她是這個八人間裡年紀最小的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在讀就參加高考的學生,今年剛滿18歲。
林小薇的室友們站在門口七嘴八舌,等著樊先鳴把衣服穿好了才進來。
“還以為宿舍就我們七個,今晚班裡要開會,你來的正好。我先自我介紹,殷佩君,23歲,本市人,之前是紡織廠女工。”
大姐頭第一個進來,其餘六人也紛紛進來圍成扇形對著林小薇做自我介紹,楊君蘭還偷偷看了樊先鳴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