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楊兒探清假岳飛底細後,心下再無掛礙,岳母又是個寡言的老太,她不說話,嶽妻也不敢說話,只有狗伢兒不時向車簾外張望,看起來對外面的景物很好奇。
其實蘇楊兒又何嘗不好奇呢,說來可笑,她至今還未能全窺這宋時人情風貌。
從一個陌生的地方,到另一個陌生的地方,這便是她的旅途。
自上路的那一刻起她便被從閨房趕進了車廂,老王對她的保護,好似恨不得想要挖個坑,把她埋起來一樣,這倒也能理解,蘇父死後,他便成了蘇楊兒實際上的監護人。
或許在他心中,自己只要被男人多瞧一眼,便再也嫁不出去了…
蘇楊兒自持身份,不能像狗伢兒那樣四處張望,久而久之,枯坐之下,竟與小玲互倚肩頭沉沉睡去,略微顛簸的車廂中很快響起了兩人細密勻稱的呼吸聲。
這一覺不知睡了多久,直至她覺得嫩頸微酸,一雙柔胰無處安放時,才聽聞車外傳來老王的聲音,道:“小娘子,到了黎陽棧下了,房間給您備好了,出來歇下吧。”
蘇楊兒聞音幽幽醒來,此時岳母與嶽妻不知何時已下車了,她當即喚醒了身旁小玲,一同走下車去。
當她走下車時,發現馬車竟停在一處大院中,這大院四下環廊,宇下是一間間房屋,想必就是傳說中的古代客棧了,這倒同蘇楊兒想象中的模樣的不大一樣,她還以為客棧都是電視劇中那種小樓,有上房下房之分,沒想到眼前這家竟如四合院一般。
此時天色已晚,一輪新月初生,眼見左右依然只有老王一人候著,不禁令蘇楊兒更加佩服起老王的手段來,暗道:“這老頭兒可真是厲害,總能把一切準備妥當了,讓我誰都見不著。”
老王對她的保護,反而更加堅定了她反抗的決心,只想著只要一到了宜興,便要儘快建立起自己的權威來,逐漸架空封建禮教對她的約束力。
老王道:“小娘子,天色不早了,進房歇著吧,我已命陽寶借廚下給你做了些吃食,一會兒給您送到房裡去。”
蘇楊兒聞言卻搖了搖頭,暗自心想:“歇著?我偏不,我就要去拋頭露面!”
她知道這場反抗戰爭就此已經打響了,可還沒等她開口說話,一旁小玲卻忽然難掩興奮問道:“王伯,廚房在哪兒,我去幫一幫陽寶哥。”
老王不疑有他,當即為她指了一個方向。
蘇楊兒卻知小玲這是又要去尋那陽寶親親我我了,當見她用哀求的眼神看著自己,她也只能“悲傷”的點了點頭,小玲這頂原諒帽她是非戴不可了。
可這樣一來,只剩她一人,她更加不會乖乖去房間裡待著了。
當下她便對老王說道:“王伯,他們去哪兒了?”
“他們?”老王皺了眉頭道:“奴子們正在給牲口填料,崔大俠他們在店前吃酒,嶽大嫂和嶽大嬸這已經去屋裡歇下了。”
“吃酒?”蘇楊兒聽到這話,立即來了興趣,笑道:“那我們也去店前吃飯。”
說罷她也不理會怔在原處的王伯,徑直向東邊隱約傳來動靜的門簾處走去,想必穿個那門簾,便是老王所說的店前。
這時老王才連忙追了上來,阻攔道:“小娘子,這…這不妥吧。”
蘇楊兒見狀不以為意,微笑道:“有何不妥?”
“那些漢子您也都見過了,盡是些粗人…”
老王話未說完,蘇楊兒便打斷道:“王伯,楊兒就喜歡和粗人在一起。”
見到老王驚訝萬分的表情,蘇楊兒心下暗自得意,她要的就是這種效果,用自己的任性一次次摧毀這老僕的約束,讓他拿自己無可奈何,只能適應現在的自己。
蘇楊兒兀自掀簾而入,王伯見狀也只好啞然緊隨其後,只在心下暗道:“這些日子小娘子總是想與漢子廝混,莫非真的是懷春了?”
二人來到店前,見櫃前無人,店家像是有事出去了,店中只有幾名漢子藉著昏暗油燈大塊朵頤,卻見他們桌上擺著一大壇米酒,兩碗煎豬肉,一碗羊蹄,一碗燒雞,一盤蒸魚,還有一碗看不出是羊肝還是豬肝的的滷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