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開始找傢俱公司策劃的職位，得到的回應就比較多了，工作經驗是枷鎖也是帆，它會推動你在那條航道上越走越遠，但也就此把你牢牢鎖在其中，轉彎不得。所以第一職業很重要，一開始就不能妥協不能將就，但是人總會因為各種原因跟生活妥協，妥協是一種退縮，卻也是用無奈換取安全感的可靠方式。
“你拉倒吧！”
忙裡偷閑給我打電話的馬琳對著我這番血淚觀點打了個打哈欠。
“別老埋怨生活，你當初就是努力了，也是努力得還不夠，老找什麼藉口！又不是大家都沒考上，考上的人還是很多的，說白了，你就是沒天分，又喜歡一條路走到黑，活該啊你！”
我看了看廚房牆上的鬧鐘，已經 11 點了，我媽睡得早，我晚上打電話都在廚房裡解決，所以我為什麼要在這樣一個又熱又困的午夜，窩在逼仄油膩的廚房裡，聽馬琳肆無忌憚地懟我？
我壓制著嗓音和怒火，問馬琳：
“你幹嘛這麼晚給我打電話！”
馬琳突然軟了下來叫我：“吳映真。”
軟而不糯，酥而不油，像睡美人第一次叫王子的名字。
毫無疑問，馬琳對外是個軟妹子，對我是個女漢子，但是當她對我軟下來的時候，我得承認，軟妹子才是征服天下的利器，因為她們不僅能夠俘獲所有的男人，而且還能夠把其他女人變成硬漢，然後接著俘獲她們。
我嘆了口氣，坐在廚房裡的平時摘菜用的小板凳上說：“我知道你最近挺累。”
馬琳帶著哭腔說：“還是你懂我！”
“注意休息，別總不好好吃飯。”
她說：“我知道，可是我給你打電話不是聽你說這些的。”
“嗯？”
“你覺得你說這些真的能安慰我嗎？”
“嗯？”
“我給你打電話是因為，當我這麼累的時候，聽聽你這個既沒物件又沒工作的老女人說說話，才是對我最大的安慰了。”
我曾經不止一次的懷疑，我為什麼要和馬琳做朋友，這一刻，我又懷疑了一次。
馬琳在那頭哈哈大笑，笑聲就彷彿是咱們家不小心弄爆了的上水管，呈現噴湧且連綿不絕的事態。
就在我要被這種笑聲淋透的時候，馬琳戛然而止，並突然問我：
“缺錢了吧？”
我一愣。
她接著說：“我就知道，我給你微信轉 2000 塊錢，你先花著，別嫌少，我也失業呢。”
我挺感動，立刻說：“你也不賺錢，還救濟我幹嘛？”
她說：“可好歹我有程淺養著，你有誰？”
我說：“我有我……”
“媽”字還沒出口，馬琳就發聲道：
“你可拉倒吧！別再霍霍阿姨的錢了，她這麼大歲數攢點錢不容易。”
我沒再說話，心裡是疼的，一說到我媽，我心裡就疼。
愛是條件，所以愛也有條件反射。
第二天一早，叫醒我的不是面試官的電話，而是警察叔叔。
警察說，小偷抓到的，果然是在雪猴先生指認的那家澡堂子抓到的，相機已經被小偷變賣，買了洗浴中心的貴賓聯票了，洗浴中心說他們出售的票不能退，損失不能讓他們來承擔，不過你們可以拿著小偷剩下的票去洗澡，算是賠償了。
我聽著聲音，感覺好像是當時那個年輕的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