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你已經放不了了。”
欺君之罪,無人當得起,這個天子愛才惜才,但是也絕不允許欺騙,更不會留著自己掌控不了的人。
將蘇烈扔到河西,哪裡長年戰亂,守邊的將領死了好幾個,天子的意圖很明顯。
幾萬人馬算得了什麼,大肅的鐵騎依舊在天子手裡,就算蘇烈要造反。
但是蘇烈不會造反,天子深知,朝中人手夠了,將蘇烈扔去河西,就是探探蘇烈的底。
皇帝,是天下最可怕的人,天淑最為清楚。
此刻,長安才明白,公主府內的白綾是為何。
此去河東,期限是三年,但是蘇烈,天子未給其期限。河東兇險,吐蕃人陰險奸詐,朝中大多數將領都不敢去哪裡。
這已經不是發配邊疆,而是判了死刑。
“終歸是我對不起你!”
這一句話,同時痛了長安與天淑兩個人的心,長安更加否定的搖頭。
“公主沒有對不起長安,是長安,是長安,長安喜歡公主,卻不敢告訴公主,更不敢爭取。”蘇烈明白的,高陽公主對自己並不是沒有半分情,否則那一次次的輕挑是為何,他明知公主從來不是那樣放蕩輕浮的人。
只是長安自己,從來不敢正視公主的心意,總是逃避,總是遵守著那心中的本分。
天淑領著蘇烈進了閨閣,蘇烈發現閣外素縞白綾,全部都是寒心的白色,而閣內卻是朱羅紅帳,青銅樹燈上點著的全部都是紅燭。
閣內的丫頭還是那幾個,她們將東西佈置好放在矮桌上,又打一盆溫熱的水讓他們二人洗了手,最後丫頭將一塊精緻得與衣服上的紅色玉差的絲綢蓋在了天淑頭上,側了身禮就退下了,且將門帶上了。
反差的紅色,在看著桌上備著的東西,以及紅燭。
蘇烈明白了。
“最後,就讓我在放縱一次,你不要勸我。”
天淑跪在桌前,蘇烈哽咽著並沒有說話,隨著她跪下。
矮桌上有一碗熱著的飯,兩雙木筷,天淑與蘇烈分別拿起筷子夾了碗中的飯粒而食。
蘇烈知道,大肅皇室有一半是鮮卑血統,所以大肅的統治方法與以往的不一樣,服飾也有所改變。
但是天淑的母親是漢人,天淑討厭自己的父親,所以從來只穿漢服,她更討厭自己是天家的人,討厭那一半的鮮卑血統。
這是漢朝的婚禮,同牢禮。
接著是合巹(jin三聲)禮,桌上還放著一個切開的用一根紅線拴著的葫蘆,葫蘆裡盛著酒。因葫蘆是苦的,盛的酒必是苦的,二人共飲完裡面的酒象徵同甘共苦。
天淑拿起一半盛酒的葫蘆,蘇烈看著,本想說什麼,但是忍著也拿起了另外一半,喝下。
他想說,公主身子骨未曾好過,是從來都不飲酒的,這些可以省了。
喝完酒,接下來是解纓禮,蘇烈拿起一支雕刻著龍鳳的喜秤。
這一刻,是蘇烈曾經無數次的幻想,又無數次的破滅,如今真真實實的擺在眼前。
卻又無法真正的高興起來。
空著握拳的左手一緊,蘇烈將公主頭上的紅蓋頭掀起。
公主的容顏,是他從小看到大的,他腦海中,遼東一戰離別一年來沒有一刻是忘記過公主的模樣的。
蓋頭掀開的一刻,蘇烈的心如針紮一般猛的刺痛了一下。
高陽公主性子淡薄,孤傲,所以很少在人前流淚,長安只在秦王妃的陵墓前見過她哭,可是也沒見過有一次是這般傷心的。
他極想擁她入懷,但是天淑並沒有給他機會。
而是拿起一把精緻的匕首,是長安走前送給公主的,那是天子禦賜的玉匕首,辯機撿起來後送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