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照影是我二叔的女兒,我們倆性格不同,互相看不慣對方,自然關系一般。但那時候,同輩的孩子裡,我阿兄在邊關,二叔膝下尚只有沈照影一個孩子,就算關系不好,也只能勉勉強強玩在一處。後來我被送進宮中做公主伴讀,她還氣了許久,覺得祖父偏愛我,只讓我進宮,卻不讓她進宮。”謝汐樓嘆了口氣,“她當這是什麼好差事?什麼公主伴讀,不過是為入宮為質尋個冠冕堂皇的藉口罷了。”
“若沈侍郎也從武,興許你們姐妹二人會一起入宮。”
謝汐樓點頭:“沈家算是將門,從祖父到我阿兄,全是武將,只出了我二叔這麼一個奇人,自小愛文不愛武,性格也是八面玲瓏,擅結交,和沈家其他人完全不同。他考入青巖書院時,也是去的文史院,之後便入朝做了文官。為此,我祖父還發了好大的脾氣。”
陸回替她掩好鬥篷的帽子,遮住呼嘯的寒風,牽住她的手:“走吧。”
自沈驚鴻在火中殞命後,沈國公府閉門謝客,大門久未敞開。今日門被叩響,開門的僕役見到陸回後面露驚詫,躬著身子迎一行人入內後,跑著去向主人通報。
謝汐樓站在熟悉的院落,目光掃過一轉一瓦,一門一窗,心緒久久無法平靜。陸回並不多說,只站在她身邊,加倍用力握住她的手,告訴她他一直都在他身邊。
僕役離開不過片刻,有腳步傳來,謝汐樓正驚異於沈府僕役的腿上功夫又精進不少,轉身便瞧見了沈城霽。
大半年前沈城霽回京述職的途中,收到陸回的訊息,改道靈州東吉寺,救了眾人。那日一別,沒想到今日還能再見。
謝汐樓看著往日最疼愛她的兄長,很想與他多說幾句,卻只能站在陸回身側,裝作毫不在意與他見禮。
沈城霽瞧見陸回就煩,看到他上門更煩,眉頭皺得如古稀老翁:“你來做什麼?沈府不歡迎你!”
陸回不惱,看著這未來的大舅哥,心情玄妙而愉悅:“前些日子得了把好弓,思及沈國公最愛弓箭,是以親自登門送弓。”
沈城霽的目光越過陸回,果然瞧見他身後的人捧著一個巨大的木匣子。他上前兩步:“行了,弓給我,你們回去吧。”
陸回伸手擋住他的去路:“若你拿走這弓,搶了我的功勞怎麼辦?”
沈城霽不敢置信聽到了什麼:“陸回,你當我是三歲小童?稀罕你這功勞?”
陸回笑笑不說話,臉上分明寫了倆字,“確實”。
沈城霽怒火中燒:“陸回,我人就站這兒,我真就不信你今日敢闖我沈府!”
氣氛劍拔弩張。
眼見兩人要吵起來,謝汐樓忙不疊開口:“今日殿下其實是陪妾來的!”
沈城霽愣住,這才認真打量起站在陸回身邊的人,後知後覺道:“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靈州東吉寺,承沈公子大恩,一直未來得及登門致謝,今日倒是有這個機會。”
謝汐樓正要屈身行禮,被沈城霽眼疾手快托起。
剛剛還恨不能與陸回打一架的年輕男人此刻收斂起脾氣,一臉正氣:“保護百姓,本就是我該做的事,無需致謝。更何況,你與我妹妹差不多大的年紀,看到你便想起她……當年沒能救下她,一直是我最大的遺憾,將你、你們救下,多少彌補了些。”他看看謝汐樓,又瞧瞧一旁的陸回,狐疑道,“你怎麼與他一道來了?”
陸回神色自若:“她是我未過門的夫人,未來的琰王妃。”
琰王的婚事傳遍整個大瓊,沈城霽自然聽過,聞言也沒多想,只覺得陸回這廝周身環繞著喜氣和傲氣。
新郎官有喜氣是合理的,但傲氣從何而來?娶妻有何可驕傲的?
不過陸回一向瘋瘋癲癲神神叨叨,有些不合常理的情緒也是正常的。沈城霽懶得理他,轉頭看向謝汐樓:“你說他是陪你來的,你為何要來沈府?”
謝汐樓抿著唇,眉眼間流出幾分哀傷:“妾與明德皇後是多年好友,一直想尋機會來府上拜訪。”
沈城霽最煩外人與明德皇後攀扯關系,聞此言,剛剛生出的那丁點好感煙消雲散,冷下了臉:“家妹久居華京,何時能與你結識?”
謝汐樓望著他,輕聲道:“明德皇後一歲時從北境回到華京沈府,七歲入宮做公主伴讀,十三歲離開皇宮入青巖書院,十六歲被先帝定為太子妃。她的前半生一直生活在籠子裡,妾與她確實無相識的機會。可那之後,她離開書院,同溫平公主一起遊歷大瓊,直至先帝賓天才返回華京,正是這段時間,妾有幸與她成為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