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她將案情細細講述,又列出可能遇到的難題,並挑出幾條對己方有利的律條,細細拆解給他聽。接著,她直接讓任一多扮作訟師,而她自己則扮作劉記金銀鋪,模擬官府審案的情形,讓他當場辯駁。
可惜,才試了半日,她便發現不行。
任一多雖然記性不錯,能把論點都背下來,但公堂上講究的不僅是論述,更是辯才。
她步步緊逼,列舉漏洞,他便有些慌亂;她言辭犀利,話音未落,他便詞窮語塞。
到最後,他一頭冷汗,幾乎被她問得無言以對。
任一多苦笑道:“姐,這訟師怕是我做不來。”
她蹙眉,未曾言語,心裡已是盤算著,若李林竹在此變好了,他口才好,知識面豐富,腦子也靈活。
而且,他倆如今關系很鐵,想來也不會收她太多錢。
若是再找不到合適人選,她恐怕真的只能硬著頭皮親自上場了。
“聽聞任娘子在找訟師?”
忽然,門外傳來一道聲音。
任白芷和任一多皆是一愣,轉頭看去,只見門口立著一個人——黃彪。
他靠著門,眼神卻透著幾分狡黠,嘴角揚起一抹略帶玩味的笑:“巧了,我也可以兼職訟師。”
還未等任白芷開口,只見蔓菁的身影匆匆趕來:“大娘子,這案子,怕是有麻煩了。”
任白芷覺得蔓菁的話更重要,於是先問向蔓菁:“怎麼?”
蔓菁四下瞥了一眼,又看到了黃彪,她警惕地側身跑到任白芷身邊,然後才壓低聲音道:“徐勝舟說,這案子,劉少卿過問了一句。”
短短一句話,卻比任何驚雷都來得震耳欲聾。
劉少卿,堂堂大理寺少卿,位高權重,竟然會親自過問此案?
這是什麼意思,不言而喻。
官場上的人,最懂得如何“不動聲色”地施壓。衙門裡但凡還有點眼色的,聽到劉少卿三個字,誰還敢秉公斷案?
方才還站在練習訴訟的任一多,索性坐了下來,嘆了口氣,道:“劉記金銀鋪背後有他撐腰,咱們這案子,怕是勝算無望了,要不,姐,你還是去跟劉記私下和解吧,三十貫每個月也不少了。”
任白芷默然不語,指腹摩挲著自己那張已經寫滿訴狀的紙。良久,她驀地一笑,眸中卻無半分懼意,反倒隱隱透著一絲冷意。
“勝算無望?未必。”
蔓菁一愣,疑惑地望著她:“大娘子,這都。”
“劉少卿為何要親自過問?”她緩緩開口,聲音不疾不徐,卻透著絲絲冷意,“若這案子對劉記金銀鋪無關緊要,他何須出面?他既然過問,說明他也知道,若這案子真鬧大了,他們不佔理。”
“既然不佔理。”她輕笑了一聲,眸光微亮,“那就說明,這案子並非無勝算。”
她並未指望朝堂上哪個大人物能替她主持公道,可是,這並不意味著她不會另闢蹊徑。
官場上,有官場的規矩;可民間,也有民間的輿論。
她低頭,望著案上訴狀,緩緩開口:“既然劉少卿怕此案鬧大,那我偏要讓它鬧得更大。”
然後,她才看向黃彪,輕笑問道,“黃爺,這訟師,還有興趣兼職麼?打贏 的錢,二八分,你二。”
黃彪見她笑得燦爛,自己的嘴角也不自覺地往上翹,說道,“甘願奉陪。”